傅大郎張了張嘴巴,眼睛緊緊地盯著地上的灰塵,根本不敢抬眼看她。
黎寶璐見他沉默,也跟著靜默下來,她不知該怎麼跟這個表兄相處,她不知他的性格,甚至前天晚上才知道有這個人。
僅從血緣上論,他和黎鈞是一樣的,而她對他一無所知,甚至都從未想起過他。
外人或許會覺得她年紀比他還小,不知有這個表兄理所當然,但她知道不是。
她有前世的記憶,她的心智要比小孩子成熟得多,而她從未思考過母親的孃家,這是她的疏忽,也是她的錯。
不論先輩們有什麼恩怨,至少他是母親的侄子,以母親的性格為人,她不會遷怒,也不會放任侄子如此艱難求存的。
感受到黎寶璐投注在他身上的目光,傅大郎不由攥緊了拳頭,緊抿住嘴巴不語。
黎寶璐猶豫了一下,還是起身道:「你想一想吧,若是不想離開瓊州,那就搬到向善村去住吧,我讓人給你建一個房子,到時候再開幾畝荒地,若是可以在縣城裡買個鋪子……其實我還是建議你離開,在瓊州,有心人一打聽便知道你是向善村出去的,而出了瓊州,只要你不說不會有人知道你是罪民之後……」
在後世名聲尚且很重要,何況這裡?
她並不想他一輩子生活在那種歧視之中。
黎寶璐將空間留給他考慮,在別人看來這事或許不用選擇,但傅大郎不一樣,他獨自長大,對瓊州,對這裡有一種根深蒂固的倚靠,要離開這裡肯定會惶恐不安的。
傅大郎抬頭看著黎寶璐離開的背影,眼睛通紅,嘴角緊緊地抿在一起。
他沒有黎寶璐想像的那麼多愁善感,他的世界裡只有吃飽和挨餓,他當然知道什麼樣的選擇是對自己最好的。
但收益越大,風險也越大。
透過牆洞,他看到那個讓他有危機感的公子正被幾位老人圍在中間,一群人坐在凳子上聊天。
雖然隔得遠,但他也能聽到他們說的話。
他們在說他的日子過得有多苦,有多孤苦無依,然後他們如何在萬難中還擠出一口吃的給他,讓他活過了一個又一個冬季……
傅大郎自嘲的一笑,將粗糙爆裂的手掌攤開在眼前看,他還能猜到他們接下來會說什麼,他們會說傅家剛來時的艱難,手無縛雞之力,這茅草屋還是他們先祖幫著一起搭建的……
會說他祖父母是怎能拖著不讓姑姑出嫁,為了給他爹攢到娶媳婦的錢盤算著把他大姑偷賣給外面的人……
傅大郎突然起身,走到門邊看向正站在院子裡沉思的黎寶璐,「你……」
黎寶璐轉過身看他。
傅大郎聽到胸腔中的心臟「砰砰」劇跳的聲音,血氣上湧讓他的臉爆紅,「你來,我有話與你說。」
黎寶璐微訝,傅大郎卻是鼓足了勇氣,轉身有些踉蹌的回灶頭蹲下,與其讓她從別人那裡知道事情一些被添油加醋過的「真相」,不如讓他來說,如果到時候她到時候還願意帶他走……
傅大郎他爹死時他才兩歲,而他祖父祖母更是早就死了,自然不可能從他們那裡得到什麼「真相」,但他娘卻還在,一直帶他到八歲,加上他時常被村民們欺辱,他們辱罵和談論他時都不會避著他,他自然能聽到不少先輩們的事。
有些事聽得多,想得多了,自然也就推匯出了事情的真相。
傅大郎是知道自己有個嫁到罪村五村的姑姑的,還知道她早死了,只留下一個比他還小的表妹。
他娘在他年幼時沒少唸叨,說他們傅家以前肯定是作孽太多,不然怎麼人都死絕了,到最後只留下兩根血脈,還不知道能不能活著長大……
罪村之間交往很少,彼此不說仇視,但也很戒備,輕易不會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