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櫃的瞥了他一眼道:「總有沒落之家。」
他接過錢,這才發現黎寶璐是個女娃,忍不住蹙眉道:「怎麼帶個女人進書店?」
他掃了書店一眼,見不少人都眼帶不滿的看向這邊,就壓低了聲音道:「公子下次來還是把婢女留在家裡吧,把女人帶來這裡,簡直是玷汙聖人的地盤。」
不說黎寶璐目瞪口呆,身體僵直,就是顧景雲也驚詫的張大嘴巴,半響才迷茫的問道:「女子不能進書店?這是什麼說法?」
掌櫃的見顧景雲是真的茫然懵懂,心情略好,不屑的掃了一眼黎寶璐道:「女子就該在家相夫教子,這樣拋頭露面的在外頭走成何體統?」
黎寶璐忍了忍,沒忍住,歪著頭狀似天真的看他,「原來是看不起女人,那你娘不是女人?」
她上下掃視掌櫃,露出笑容道:「原來你是從男人肚子裡爬出來的?」
掌櫃的氣紅了眼,指著黎寶璐怒道:「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聖人誠不欺我。」
顧景雲迅速的將邸報捲起來收懷裡,果然,耳邊聽到黎寶璐輕蔑的道:「快別侮辱聖人了,《論語》五歲成學,五歲小兒都知這句話的含義,你直接將『女子』直譯為女人也算一種別樣的本領。」
「孔聖人的名聲都是你們給敗壞的,他何曾看不起過女人?他三歲喪父,由母親教養長大,若是再看不起女子,他也當不起聖人這個稱號,周武王時有女大臣,孔聖人尚且贊她『才難,不期然乎?唐虞之際,於斯為盛,有婦人焉,九人而已。』」黎寶璐滿臉譏諷的看著掌櫃道:「你們自詡儒家後生,卻與祖師爺的思想本意背道而馳,我看你們不是儒家書生,而是儒家的仇人吧?」
要論吵架,黎寶璐或許比不上以打嘴仗著稱的書生,但她從根本上質疑你,自己學識不精就別怪她。
黎寶璐滿臉嘲諷的問:「掌櫃的,小女子一直有一件事不太明白,儒家提倡以孝治天下,這孝有對父親,自然也有對母親,可若儒家又看不起女人,將女子踩在腳底下,那對自己的母親該是何種態度才對呢?再問一句,您母親要是來了書店,您也指著她的鼻子攆她出去嗎?」
「好大的臉,」黎寶璐的臉色徹底沉下來,「我要是你娘,早該生下你時就該溺死,從此只留女兒,不養兒子,免得教出來的兒子連自個都看不起!」
掌櫃的氣得嘴唇發抖,抖著手指頭怒道:「你,你,你曲解我的意思,我,我……」
還是一個書生看不過眼,上前攔在三人中間,也不看黎寶璐,直接對顧景雲行禮道:「公子且約束一些丫鬟吧,掌櫃的縱有不是也受了教訓,我等皆知《陽貨》中義,只是世人都這麼用這句話,這才用溜了口,並不是曲解聖人之言……」
誰都知道《論語?陽貨》中『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是孔子笑罵子貢等徒弟,說他們『你們這些小子和小孩子一樣不好教養,』並不是辱罵女子之言,但誰也不知道從何時起這話就變了味,便是讀書人知道其義,聽得多了也就忘了本義。
這就跟現代的網路用語差不多,把現有的詞語賦予另一種截然不同的含義並流行。
但黎寶璐在意的不是這句話的含義,在意的是眾人對女子輕蔑的態度,便是現在,書店裡的書生們大多是對黎寶璐怒目而視,覺得她抓住一句話小題大做,對於掌櫃只是覺得他讀書不通而已,並沒有覺得他看不起女子有什麼不對。
即使是在黎寶璐詰問之後。
黎寶璐看了一眼抓不住重點的書生一眼,深深地撥出了一口氣,對著掌櫃的鄭重行禮道歉:「掌櫃的,是我的不是,這本不是你的錯誤,我如何能怪你?」
大家被這神發展激得一懵,這丫鬟剛才還咄咄逼人,怎麼現在卻服軟了?
也有人把目光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