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這麼晚,可是朝上出什麼事了?」顧老夫人扶著丫頭的手走出來。
顧侯爺將身上的寒氣拍去,這才端起桌上的熱茶喝了一口,面無表情的道:「我們新認回來的孫子可是個了不起的人物,我今日方知那童養媳出自順德黎氏。」
顧老夫人蹙眉細想,「順德黎氏?」片刻後一驚,「是杏林世家黎氏?」
顧侯爺點頭。
顧老夫人皺眉,「他們家怎麼讓孩子去做童養媳?」
「是前太醫院左院使黎博的孫女,他因得罪蘭貴妃全家被流放到瓊州,是罪民。」顧侯爺肅著臉道:「秦文茵的身體不好,顧景雲又是早產,能活下來只怕靠的就是黎博的醫術。他們運氣倒好,流放到瓊州還能遇到一個婦科聖手。」
「難怪他們才住進去便從梧桐苑裡清出這麼多東西,原來是家學淵源。可這與你晚歸有何干係?」
「黎家的案子翻了,」顧侯爺的臉色算不上好看的道:「今日皇后帶著趙嬪娘娘去御書房翻了十九年前黎博的案子,說黎博是冤枉的,太醫院院正及左院使已經下獄,牽連了太醫院近半的御醫,大理寺和刑部這幾日都不得閒了。」
顧老夫人一驚,「你懷疑此事跟他有關?」
「黎家的案子早不翻晚不翻,偏他回來時便翻案,何況他才見過陛下不久,今日陛下的態度也很奇怪,他一向維護蘭貴妃,十九年前為了博美人歡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流放黎家,今日卻要大理寺和刑部徹查。」
那不是在打自個的臉嗎?
顧老夫人一攏眉,「那我們……」
「當年我們沒借著方家搭上四皇子這條船是正確的,」顧侯爺嘆氣,「顧景雲……我們好好的供著他,他心裡再有氣,懷瑾也是他父親,此時與他硬碰硬得不償失。」
顧侯爺沒提的是他已經查出顧景雲去年曾上過京城,且暗中有人相助,他雖沒查到是誰,卻也疑到太子身上。
太子被皇帝猜忌十多年,眼看著就要不保,誰能想到皇帝年紀越大脾氣越怪,竟漸漸厭棄起四皇子來。
反而對太子,雖依然各種看不順眼,但訓斥卻少了,朝中風向急轉,即便是拿定主意不站隊,一心擁護皇帝的顧侯爺也心驚膽顫起來。
當年顧家三房走了一步臭棋,算是把太子往死裡得罪,現在顧景雲又回到顧家,除非他們徹底投入四皇子的陣營,不然絕對不能動顧景雲。
不然那就是徹底與太子一系站在了對立面。
現在他所能祈盼的就是那孩子對父族還有期待,而他們的討好善待能讓他心軟,這樣顧家才能逃過一劫。
顧老夫人不知丈夫心中的憂慮,只是沉著臉點頭,「侯爺放心,妾身知道怎麼做了。」
顧侯爺一向信任她的能力,所以也才提了這麼一句。
臨睡前他還特地囑咐道:「明日叫帳房給他支些錢,既然已決定暫退一步,那便把事情做得漂亮些。」
「不用從帳房上出,從我的私房裡拿。」
顧侯爺一想,點頭道:「也好。」
於是第二天一早黎寶璐才照著食譜做出一桌香味兩全的早餐時,顧景雲就收到了上房送來的一個盒子。
老夫人跟前的大紅人之一銀盞笑盈盈的解釋道:「三爺,這是老夫人叫奴婢送來的,府中的花銷都有度,老夫人憐惜三爺和三奶奶,特地從自個的私房裡拿出來的,三爺拿去買些筆墨,三奶奶要買些什麼東西也便宜。」
顧景雲開啟盒子看到裡面的銀票立時一揚眉,他合上盒子放在一邊,對銀盞點頭笑道:「替我多謝祖母,等祖母身體好了,願意見人了,我與寶璐去給她老人家請安。」
銀盞笑著應下,轉身後臉上的笑容卻有些勉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