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尚書瞪大了眼,忍不住揉了揉耳朵問,「你說要與我辯禮?」
顧景雲微微頷首。
歐陽尚書仔細回憶了一下,自覺最近沒得罪過他,便瞪眼問,「顧太傅,你要與老夫辯何禮?」
「閨閣之禮。」
歐陽尚書:「……風太大,老夫好似沒聽清。」
顧景雲抬頭看了他一眼,道:「先古時期,人只知其母而不知其父,而至部落漸盛,人方有家,也才有父母;嫘祖育桑養蠶,抽絲織布,這才有了遮體布衣,又創婚姻文明;而商有婦好,能打仗,亦為祭祀,又有婦邢,掌管農業及內政;漢則有班昭,可協撰寫《漢書》;而我開國皇后更是開明大方,興建女學,教化萬民,所以我想跟歐陽尚書論一論這閨閣之禮。」
歐陽尚書抖了抖手指,看著一臉嚴肅正直的顧景雲,他滿腦子都是前段時間他孫女來找他說要去雲璐學院任教的事。
他哪裡還不明白,顧景雲這是來給他孫女鋪路來了,一定是黎寶璐在背後指使的,
他氣得吹了吹鬍子,也沒興趣跟顧景雲辯禮,甩了袖子就走,「好,我不管你們總行了吧?」
顧景雲一笑,悠悠地跟在他身邊道:「歐陽尚書,人生在世不過就求一『樂』,何必拘於那些規矩?何況那些規矩也都是因人的私心而定。她們有此志向,不僅能悅己,於國於民也都有大價值,你們內心介懷的又是什麼呢?」
歐陽尚書腳步一頓。
顧景雲站在他的身側道:「還是說在你們心裡世間男女皆如此齷蹉,只要女子出門就會與男子有私情?」
歐陽尚書老臉一紅,「自然不是。」
「那你們在怕什麼呢,怕這些女孩有朝一日會超越世間男子,你們掌控不住嗎?」
「自然也不是,我等的心胸還不至於如此狹窄,只是女子相夫教子方是正途。」
顧景雲一笑,淡淡的道:「尚書的孫女也並未說就不相夫教子,除了內宅,女子空閒的時間實在太多。在農家,她們尚且還要下地勞作,而在你們這樣的人家,」
顧景雲話音一頓,淺笑道:「到書院任教也不過是佔去她們丁點時間罷了。」
歐陽尚書幽幽一嘆,「世人多狹隘,只怕沒幾個人能同顧太傅如此想得開。」
滿朝文武論開明他只服秦信芳,而顧景雲是秦信芳教出來的,青出於藍到有些離經叛道了。
「上行下效,你說世人多狹隘,我卻覺得世人很是包容,不論前後兩種風尚相距多大,他們都能很快拋棄舊的,追捧新的。」
歐陽尚書抖了抖臉頰道:「那是愚昧。」
「所以我們才要教化萬民。從開國積累至今,民間識文斷字的人增多了不少,然而放眼大楚萬萬百姓,這點人卻又不算什麼了。」
在大楚,京城這等地方算是文武之風最盛的了,但從戶部統計的戶籍來看,識字的人還不超過百分之十。
這裡識字的人不是指認識基礎認字,而是對方哪怕只認識自己的名字或一二三四也在識字之列。
再刨除這些,真正達到識字的人恐怕還沒有百分之五呢。
更別說大楚其餘地方,一些貧瘠之地,只怕整個縣都找不出一個進士來。
教化萬民不是說說而已,凡是讀書人都有此宏願。
只不過顧景雲沒有將萬民只侷限在男子身上而已,寶璐想要教化女子,那他便助她。
而想要風氣開放還是得從這些上層階級的女孩身上開始,因為民間的百姓在一些事情上還是很開放的。
因為利益,也因為上行下效。
歐陽尚書回到府中,想了想還是把孫女叫到書房說話,歐陽晴再出來時眼眶發紅,臉上卻很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