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覺到氣氛異常,也慢慢安靜下來,教室裡立時陷入一種詭異的安靜中。
朱芳華剛太過激動,說的話太多,此時喉嚨有些幹癢,抬頭見黎寶璐裝模作樣的站在講臺後掃視她們便不由撇了撇嘴。
要不是答應了母親不拔尖,不惹禍,她早就起身去茶房裡要茶水了。
剛才她沒少說話,但她並不擔心,畢竟剛才大家都在吵,法不責眾,難道她還能單拎出她一個人來訓?
和朱芳華一樣想法的人並不少,雖然安靜了下來,小女孩們依然眼珠子亂轉,真正羞愧的低下頭的人沒幾個。
黎寶璐合上名冊,點頭笑道:「很好,初次見面,你們便讓我見識到了你們的教養。」
眾人蹙眉,隱含怒氣的看向黎寶璐。
「書院的考試分為五個學級,我以為你們能考入三學級就已經讀過《三字經》《論語》等基礎書籍了,可現在看來是我高估了你們,還是這些年你們在家讀書只學其行,不學其理?」
眾人茫然不解的看著她,萬二卻不由握緊了拳頭,手無措的搓著衣角。
「我以為尊師重道是在啟蒙之初便要學的道理,難道你們的父母家長,你們以前的先生沒有教過你們嗎?」
眾人低下頭,不管服氣不服氣,這一刻沒人敢反駁黎寶璐。
師為長,長為尊,不管她們從心裡多看不起她,多質疑她,在她還是她們的老師時她們便得尊敬她,至少剛才的行為是不可能有的。
她們都是透過很大的努力才能進清溪書院念書的,沒有誰敢拿她們的前程和學業來賭。
她們已經做好了被黎寶璐痛批狠罵的準備,誰知道她卻並沒有罵她們,而是揚起手上的書道:「我們為何要學史?唐太宗曾說過,讀史可知興替,但它只是知興替那麼簡單嗎?」
「如今我們奉行遵守的倫理皆是先人一代一代改進後所設,君臣,父子,夫妻,兄弟,從而延伸到宗族,婚姻,律法。此乃人文,除此外還有科技,這一樁樁一項項皆可從史中窺見,研習。而國家,社會的發展歸根結底也不過是科技與人文的發展,能否研究出更先進的技術,能否制定出更適合人類發展的規則關係,這一切皆要基於史。」
黎寶璐搖了搖手中的課本,目光微沉的看著她們道:「現在你們還覺得史學可有可無嗎?」
一個小姑娘怔怔的道:「可這與我們有何干係呢,我等又不能參政議政。」
「那你覺得你能做什麼?」黎寶璐平和的目光看向她,微微一笑問。
小姑娘有些侷促的低頭道:「我,我什麼都不能做,家裡讓我做什麼我就做什麼。」
「嗯,你是個乖孩子,」黎寶璐斟酌道:「那你的父母想讓你做什麼?」
小姑娘紅著臉不說話。
黎寶璐笑道:「劉雅,你今年有十三了吧,你母親是不是要開始給你說親了?」
劉雅臉色爆紅,糯糯的問,「先生怎麼知道我的名字?」
「你是我的學生,我怎會不知你的名字?」黎寶璐認真的看著她問,「你母親送你來書院,應該是想給你說一門好一點的親事吧?」
黎寶璐的目光劃過其餘人,「我想,在座的各位來此都抱有這個目的吧?」
小姑娘們全都羞紅了臉,低下頭去不說話,心裡卻忍不住抓狂,這樣羞人的事先生竟然拿出來當堂說,實在是太不知羞恥了。
「然後呢?」黎寶璐問她們,「嫁了個好夫婿後便相夫教子,等孩子長大便像今日你們的父母對你們一般對他們,讓他們成親生子,傳宗接代?」
「等到死後,或消亡於天地間,或忘卻前塵重新投胎?可這樣的你們,活著和死去有什麼區別嗎?」
女孩們怔然的看著黎寶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