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是日竿子。
日竿子踏腳後跟踏了已有些日子。
炕上的事明擺著,光著一半身子的兩個人誰也賴不掉。
過年(9)
日竿子興高采烈,當夜就把事兒說給了管家六根。
管家六根這才想出這麼一檔子事,想趁東家莊地不在,利利落落把命旺給除掉。
東家莊地回來的這天,命旺已恢復了正常。草繩男人踏著一尺厚的白雪連夜去了後山,告訴中醫劉松柏實情,劉松柏開了方子,兩服藥下去,胃裡的毒物排盡了。
還好,喂的不是要命的東西。
也算中醫李三慢不是太心狠,要不,不敢想。
奶媽仁順嫂是臘月初十夜裡讓東家莊地叫去的,東家莊地說,收拾收拾東西吧,明兒一早我送你回去。奶媽仁順撲嗵一聲跪下了,你可憐可憐我吧,東家,念在我陪你多年的份上,不要趕我走。她的聲音拉滿了哭腔,眼裡是悔恨的淚。
要等你給我也下藥麼?東家莊地兩眼渾濁,他實在不敢相信,眼前這個人會害他兒子。
不是我呀,你要信我,你連我也不信麼?奶媽仁順嫂抬起淚眼,瞢懂地盯住莊地,這個她從二十二歲陪到今天的男人,真的會不念舊情麼?
是誰?半天,東家莊地從牙縫裡擠出兩個字。
從涼州城一回來,院裡便紛紛攘攘,傳說著兒子命旺差點半夜死去的事。老管家和福拿著海藏寺請來的聖水去喂兒子時,他把媳婦燈芯喚進了上房。
媳婦燈芯嘴閉得緊,半天,就是不吐露實情,問急了,扔下一句話,你問她去,叫她自個說。說完,一甩袖子走了。把他愣愣地丟在上房。
媳婦燈芯分明是對他不滿,話語裡,表情裡,甚或還溢著一份恨。東家莊地再一次想起那個夜晚,想起梯子倒地的那一聲騰。他知道,媳婦把啥也看在眼裡了,卻又把啥也藏了起來,不是她不想說,是給他留面子。媳婦燈芯給他留足了面子,就是在眼下,還不把奶媽仁順嫂說出來,這份用心,他哪能想到?他忽地又想起涼州城裡老管家和福說的一句話,東家,你娶了個好媳婦呀,仁慈,大義,明事理,這好的媳婦,若不是修來的,你上哪找去?
真是修來的?
東家莊地想著想著,老淚就溢了出來。暗暗發誓,往後,定要對媳婦好點,再好點。
說!他悶騰騰又衝奶媽仁順嫂喝了一聲。
奶媽仁順嫂不能不說了,她十幾年的付出不能因為一句話打了水漂,這陣,她也顧不上兒子二柺子了。
是管家,趁少奶奶不在,他溜進去灌的。
灌的什麼?
苦針兒熬成的汁,李三慢給的。
苦針兒是山裡一種有毒的草,羊吃了都會瘋癲。
這畜牲!
奶媽仁順嫂終因出賣了管家六根而保住了自個在下河院的位置,但接下來的日子,一天比一天難熬,管家六根並沒因幹了喪天良的事立即遭到懲罰,奶媽仁順嫂卻接連遭到懲處。先是西廂房不讓她進,接著,廚房的差事丟了,等到年關來臨時,她在下河院成了一個閒人,一個只拿工錢卻沒活兒乾的閒人。
年關說到就到了。
菜子溝沉浸到一片對年的期盼中。
老管家和福一打涼州城回來,就扔下自個的家,二話不說地到了下河院,這幾天,他正忙活著給溝里人供年貨。他和東家莊地從涼州城拉來了兩馬車溝里人穿的,用的,八匹牲口拉著兩架膠軲轆大車,費盡了周折,才算從一溝白雪中輾開了條路。有兩次,拉偏套的騾子失蹄,踩到了溝崖裡,差點將大車拉翻,和福鑽溝崖下,連扛帶頂的,硬是將車軲轆給從溝崖上拐回了路上。一想,東家莊地的心就揪在了一起。
和福的細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