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的笑有點落寞。
“那我先回去了。”桑榆跟端木揮了揮手向前走去。
端木看著桑榆漸行漸遠地背影有點不捨,可是他沒有叫住她。
端木不知道當他頭也不回地離開的時候桑榆正默默地望著他,這是一種連桑榆自己也不明白的心情,有一點感激,有一點抱歉,還有一點不放心。
桑榆總是忘不了端木在病床前照顧自己的樣子,忘不了當時自己淚流滿面的狼狽樣,忘不了端木體貼地默默走出病房的樣子。
他是一個懂得“沉默的優雅”的男人。
“端木……”桑榆叫住他。
端木疑惑地轉過身來,遠遠望著桑榆。
“去吃胖嫂餛飩嗎?”她大聲問他。
端木呆了呆,隨即露出了笑臉,“只要你不怕現在去人很多沒位子就行了。”
“人多的話等到有位子不就好了。”桑榆笑著說。
“你請客嗎?”端木也大聲問。
“上次不是已經說定了嗎?”桑榆邊說邊走向端木。
“坐車嗎?走過去有點遠。”端木說。
桑榆看了看時間,“現在走過去的話應該正好可以省下等位子的時間。”
“我怕你走不動……”端木上下打量著桑榆。
“你不覺得論走路的話應該是我比較在行嗎?”桑榆打量著端木反問道。
桑榆的額頭和鼻尖上微微冒著汗,畢竟還是夏天,走在路上依然有點悶熱。
“一般的女孩子都不怎麼喜歡夏天在路上走,你不怕曬?”端木好奇地問。
桑榆仰著頭望著已經快下山的太陽,慢慢把手伸到空中,殘餘的陽光順著手指尖的空隙漏下來,重疊在斑駁的樹影上。
“怕,可是更喜歡走在陽光下的感覺,”桑榆眯著眼說,“雖然陽光很刺眼,可是總覺得走在陽光下的話生命會跟著明亮起來。”
“聽起來有點道理,”端木在心裡重複著桑榆的話,她總是讓他感到驚訝,看著她,心裡總會不自覺地發出類似“原來生命還可以擁有這種顏色……”這樣的感慨,“以後要多走走了。”
“還記得這裡嗎?”桑榆看走到了圖書館附近忽然想起第一次見端木的情形。
端木低著頭神秘地一笑,“不知不覺已經好幾個月了—我們認識。”
“是啊,時間真奇妙,”桑榆輕聲說著,像是在自言自語,“如果那天你沒有回頭,沒有來圖書館,一切都不一樣了,每一個決定都是獨一無二的選擇。”
“沒有如果……”端木說道。
“沒有如果,”桑榆重複著端木的話,“那天,你明明已經開出好遠了,為什麼又折了回來?”
“只是覺得不能就這樣把你扔下。”端木回答說。
桑榆沒有繼續問下去,“不能就這樣把自己扔下嗎?”如果他的回答是百分百的誠實的話,那麼究竟為什麼在那一刻他會無法扔下完全陌生的自己呢?說實話,桑榆無法理解,20幾年來,在她的世界裡一直都只有一個規則,那就是人是自私的,任何感情都不是毫無理由的,沒有誰必須對誰好,即使是至親也有可能彼此拋棄,相互背叛。
“你相信性善論嗎或者是性惡論?”桑榆問道。
“性惡論?”端木想了想說,“我想人出生的時候並不存在善與惡的區別,人是社會動物,隨著壞境與經歷而改變。”
“你的回答和我想象的一樣。”桑榆笑著說。
端木看著桑榆,她的眼睛告訴他她並不完全認同自己的說法。
“你知道你給我的第一印象是什麼嗎?”端木突然問桑榆。
桑榆默默地不回答,她一直都不知道自己給別人什麼感覺,可能不太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