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只是,此時此刻,他還不想就此放棄。蘇辛像一盞燈,恰巧在他眼前燃亮。這世上還有數不盡的燈,只是,他偏巧偶一停步,望見了這盞,或許,只是這咫尺的距離,作了騙人的說客,也或許,那天涯海角的尋覓,實在令人望而卻步,他懶了,便只就近地望著這一盞,看似無比堅定的執著,不過聊以自0慰。痴情背後的真相,有多少是我們不願去細究的“空”……
且說那紅素帶著蘇辛來到明光宮后角門,蔽身在角門外那一叢正盛的花樹間。紅素道:“你且先等著,我去引開望哨的小賊們,再回來接你。”
不一時,紅素拍著兩手上的塵土便回來了,臉上斜斜地揚著笑,看似心情不錯。她道:“走,沒擋路的吠犬了。可算讓姑奶奶出了一口惡氣。”
蘇辛不由自主地看看她衣衫上那道劍痕,不知那替人償債的可憐嘍囉落得了怎樣下場。她望望這城郊傍山依水的明光宮,一眼望不盡瓊樓瑤殿。那高高低低錯落纏綿的屋頂簷角,挨挨密密,令人望之生畏。長橋臥波,複道行空,那高高的行廊間似有仙影飄過。明明一派出塵仙家的作風,卻是鄰世而居,偏擇了這麼一處繁華所在。
紅素也不理她出神,直接拉起她便走。回自家地盤還要這等偷偷摸摸,委實令她心裡憋屈煩躁得很。
進得院來,是一處園子,林樹森茂,時有爽風,看似已是幾十年以上的經營。蘇辛不禁仰起頭,想望著夜沉星渺,飛天的高手從樹間掠過,一片輕揚的衣角,半段似仙的傳說……
“這都是你師傅佈置的?”
紅素有些得意,“自然。自從離了師門,這明光宮是師傅一手所創。”
“這林木森茂,倒像是有幾十年的光景了。”
“師傅正是看中了這裡的林木,才在此立宮,將這高拔林木作了宮中後園,晚間在此習武,聽風林葉聲,愜意爽暢。”
蘇辛點頭,“果然好意象。”
“你想不想去師傅房裡看看?”紅素說罷自己也是一愣,但竟絲毫未覺不妥。
“哦?可以麼?”
“當然。如今這宮中,我說了算。”紅素自嘲。
明光宮果然剩下的人口極少,除卻各房各殿伺候的僕役侍婢,只怕能打架的排排站,正好能將剛剛提籃而過的兩名侍女籃中的紅果分個乾淨,一個不落。
那紅果果是給明真送去的。孕婦嘛,特殊……紅素扶額。
穿廊過殿,來到一瑤臺般的所在,雍容華貴,甩蕭妃十條街。蘇辛暗暗納罕,終是忍不住問道:“怎的你這明光宮竟似皇宮一般,只怕比皇宮還要侈麗。”
紅素一笑,“天高皇帝遠的,管他這許多?只要師傅住著舒心,才不去管什麼僭越與否呢。如此二十來年了,也不見有人來生事不是?”
蘇辛心中一動,原來有江湖的歷史是如此與眾不同。看來,她先前那堆二十四史還是二十五史的,沒一個是有真正高手的歷史。高手,只存在於傳說……
有山河野心的高手,作為一個悖論般的假設,連傳說都上不了……於是,會像時間機器一樣神秘惑人。
“你說這世間的高手為了江湖地位爭得頭破血流,那左冷禪怎不想著去做皇帝?”蘇辛突然問道。
“誰?”紅素沒大聽明白。
蘇辛一笑,“我隨口亂說的,不必當真。”
紅素不知如何接話,便丟過不理,直直將她帶入房中。
那是一間陳設華麗的閨房,籠紗香,垂天帳,梨花幾,湘妃琴,點點紅綾隱,絲絲冰綃滑。處於其間,臨窗聽芭蕉雨落,憑几摹衛夫人帖,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涼風冬有雪,好不悠哉自在。
屋中北牆上只垂一畫,為一提劍美人,廣袖高鬟,長眉鳳目,翩然斜顧,與春爭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