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又因年關將近,多聊年貨年慶這些事,節南聽上去平乏,他們說得卻起勁。
但這時,埋首飯桶的節南,耳裡確實再聽不到一點聲音。
所以,她抬起了頭,看到一人站在鋪門內。潤玉一般,明珠一般,那身白,似雪,卻為簡陋的鋪子帶來一陣溫暖南風。
王氏十二子,楚風公子?
然而這一回,節南只看了他一眼,便又低頭吃她最後幾口飯去了。
對方雖是上好的桃花料,她亦是喜歡看俊郎的姑娘,卻絕不至於自以為這朵桃花該是她的桃花。儘管這飯鋪裡就她一個姑娘,誰也不能說王十二郎就是找她來的,沒準他找管事幫工呢,又沒準他欽慕那位煮飯超香的大嬸呢?
“這位姑娘。”楚風公子的聲音卻近在節南頭頂。
節南沒抬頭,還差兩口飯就刮乾淨了,抬頭又低頭,低頭又抬頭,脖子累得荒。再說誰又知道那位楚風公子是不是分不清女子的年齡,錯把大嬸喊成姑娘。
“夥計姑娘。”
節南兩口並作一口吞下飯,因為嘴裡塞太多,一下子嚥著了,抬頭時鼓起兩隻眼珠子,原本就淤青嚴重,蒼白得不像活人,這會兒凸爆著眼,雙手掐著喉嚨,樣子頓時化成了惡鬼。
王楚風有點驚到,倒退一步才覺此舉不夠君子,勉為其難停住,卻看這鬼樣子的姑娘突然伸出左手,直指旁桌那吊大茶壺。
他沒動。
完全明白她的意思,但沒有意願去動。
節南只好自己動手,半踉蹌衝到旁桌,想撞開那裡正在用飯的人,一口氣居然上不來了,整個人跪到地上。
所幸鄰桌不是那麼沒人性,拎起大茶壺湊到她嘴邊,接濟這口救命水,讓她好不容易緩了過來。
她對好人說聲謝,然後眼睛惡狠狠地,反反覆覆地,刮過那位王家十二郎的臉皮,神情便冷了,從他身旁走過,頭也不回出了飯鋪子。
誰知,沒一會兒,一輛馬車驅近節南身旁,車簾一掀,還是王楚風。
“姑娘留步。”
更加高高在上了啊!節南瞥去一眼,雙手收在羊皮筒裡捏拳頭,嘴角抽抽的模樣卻讓她看起來跟惡霸差不離,“十二公子說話這麼吞吞吐吐,大概噎死不少人了吧。請你有話就說,有屁就放,不然那點君子風度十分膚淺,只在兩片嘴皮子上。”
王楚風幾曾讓人這般對待過,瞬間薄紅了臉,慍惱之下,甩了窗簾,馬車立時飆出去兩丈,卻立時又停了,在原地期期艾艾等著節南走上來。
連節南都好奇了,什麼事,讓名門子弟一而再再而三顧她?
但更高高高在上的是,這回王楚風壓根不露面。
“請教小山姑娘,這本縣誌記載皆屬實否?”
節南原本已踏過去的腳步,輕輕收了回來,就停在車窗外。
窗簾是厚棉布,全然看不見裡面,只有一線縫隙,將那道聲音壓沉了,也壓下了對方的貴公子傲氣,多了些不羈和散漫。
“屬實。”對於乾脆的問法,節南的回應也乾脆。
車裡的聲音笑得好不直接,“謊話。”
節南也笑,哼笑,“廢話。”
裡頭傳出的笑聲忽冷,“姑娘說的是,某還真說得是廢話,以為此地民風淳樸,人心誠厚。”
“哈哈,公子若真如此以為,請恕小山冒犯了這等品性高潔。”節南腳步不前不進,若非帶了咳啞音,語氣會更加刁鑽,“那麼小山也得給公子一句誠厚大實話。鳳來縣誌五分真五分假,你想相信的,就是真,你不想相信的,就是假。”
車裡半晌無聲,似讓這般刁鑽氣煞,但隨後那道聲音不緊不慢從簾縫中傳出,“照姑娘的意思,某不願相信二十頁縣誌中十二頁的大王嶺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