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節 珠寶和魚眼珠
曹雪芹對男性是極端厭惡的,那麼他對女性是什麼態度呢?在他的筆下,女性分為兩類,一類是沒結婚的,一類是結過婚的。作者對未出嫁的女兒和出了嫁的女人,作者的態度是絕然不同的。第五十九回中,寶玉說:“女孩子未出嫁,是顆無價的寶珠;出了嫁,不知怎麼就變出許多的不好的毛病來,雖是顆珠子,卻沒有光彩寶色,是顆死珠子;再老了,更變的不是珠子了,竟是魚眼睛了。”
先說他對女兒的態度。首先,他對女兒們是崇敬的。第一回中作者說:
忽念及當日所有之女子,一一細考較去,覺其行止見識皆出於我之上。何我堂堂鬚眉,誠不若此裙釵哉?
第二回,甄寶玉說:“這女兒兩個字極尊貴、極清淨的,比那阿彌陀佛、元始天尊的這兩個寶號更更尊榮無對的呢!你們這濁口臭舌,萬不可唐突了這兩個字要緊。但凡要說時,必須先用清水香茶漱了口才可。”甄寶玉的話就是賈寶玉的話,也就是曹雪芹自己的觀點。。第七十七回:
守園門的婆子聽了,也不禁好笑起來,因問道:“這樣說,凡女兒個個是好的,女人個個是壞的了?”寶玉點頭道:“不錯,不錯。”
在《紅樓夢》中,作者對女兒的“見識行止”可以說是讚歎有加。十二釵且不說,對一些作為下人的普通女孩他都不吝筆墨大加讚揚。如對紅玉的能幹、對鶯兒的手巧、對齡官的痴情等等。
其次,作者認為她們是柔弱的,是應該得到保護和同情的。第二借寶玉之口說:“女人是水做的骨肉,男人是泥做的骨肉。”正因為如此,寶玉對所有的女孩子都是百般迴護,百般體貼,更從來不忍心責備。王夫人屋裡的丫頭彩雲將茯苓膏偷偷給了她的相好賈環,東窗事發,寶玉怕她受委屈,就要自己承擔下來;第十九回中,寶玉無意中撞見焙茗在東府與一個不認識的小丫頭行雲雨之事,忙對小丫頭說:“你別怕,我是不告訴人的”,全是一片體貼之心。
第三,她們都是不幸的,都逃脫不了“千紅一窟、萬豔同杯”的命運。第五回中,寶玉夢遊太虛幻境時:
惟見幾處寫著:痴情司、結怨司、朝啼司、夜怨司、春感司、秋悲司。。。寶玉喜不自勝,抬頭看這司的匾上,乃是“薄命司”三字。兩旁對聯上寫著:春恨秋悲皆自惹,花容月貌有誰妍。
大觀園中的眾女兒,從小姐到丫頭,“紅顏薄命”是她們的共同命運。
第四,他對女兒們滿懷悲憫之心,所以作者在寫女兒的時候,對她們的缺點和“罪惡”總是筆下留情。比如說對襲人,作者骨子是對她是貶,她得新而忘舊、借與寶玉有過性關係而處處挾持寶玉,她向王夫人告密直接導致了睛雯的死亡。。。。但作者在刻劃襲人這個形象時,是一種惋惜之心,一種委婉之筆。所以雖然襲人的人品很差,但不少讀者對襲人充滿好感。這不僅與作者高超的藝術手法有法,更與作者的這種心態這種視角有關。
這裡值得特別一提的是作者對尤三姐態度。三姐先是和賈珍、賈蓉父子有“聚鹿之誚”(*),應該說有很大的汙點。第六十五回這樣寫三姐與賈珍賈璉兩兄弟吃酒:
這尤三姐鬆鬆挽著頭髮,大紅襖子半掩半開,露著蔥綠抹胸,一痕雪脯。底下綠褲紅鞋,一對金蓮或敲或並,沒半刻斯文。兩個墜子卻似打鞦韆一般……那尤三姐放出手段;略試了一試;他弟兄兩個竟然全無一點見識……
這完全是一個*的形象。但是,她的死卻放射出奪目的光輝。三姐面對柳湘蓮的退婚,拔劍自刎,以明其志。第六十六回:
那尤三姐在房明明聽見。好容易等了他來,今忽翻悔,便知他在賈府中得了訊息,自然是嫌自己淫奔無恥之流,不屑為妻。今若容他出去和賈璉說退親,料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