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5部分

“詩歌和故事的毛病就在這裡。讀了這些人的作品,你就會覺得自己和他們一樣了不起。作家和詩人都是大騙子。他們跟販賣毒品和鴉片的人一樣,讓你覺得飄飄欲仙,卻忘了自己已是泥足深陷。文學和現實生活完全是兩樣的。像我這樣的人能得到的,也只能是— 一邊是祖海爾,另一邊是修百葉窗的包工頭。”

“看樣子你都考慮清楚了。”

“赫達,我知道自己想要什麼,你卻只知道自己不想要什麼。”

說完這話,她又陷入了沉默。自己破了產卻還要給有錢人支招,指點人家怎麼做生意,我覺得自己就是這樣。幸福的人會認為自己閱歷頗豐嗎?在我看來,似乎只有那些不幸的人才會以飽經滄桑為傲。在這場我們姐妹倆都不希望發生的爭辯裡,瑪麗又一如既往地佔了上風。她不禁得意起來,甚至連拉我進屋時那股氣惱勁兒也不見了。看著我服輸的樣子,她那雙黑眼睛高興得閃閃發亮。

樓上傳來了拖動重物的聲音。我和瑪麗的談話就此打住。好奇心會招來麻煩,我必須按捺住自己的想象才行。瑪麗咧嘴笑了。她甚至能丟開眼前沉重的話題,轉怒為笑。她和我的確不同。“他既不是小侏儒,也不是孤兒。”她說,“我和他說過話了。”

“你們說過話了?”

“當時媽媽在樓下和傑米拉嘮叨要叫我足不出戶。我覺得自己快要憋瘋了,就去了樓頂。赫達,你肯定認不出樓頂的樣子了。剛來不到兩天,他就把裡裡外外都洗刷了一遍。他叫亞歷克斯,剛從俄羅斯移民來這兒。人挺不錯的。”

我什麼都沒說。初次見面時,她總是覺得每個男人都挺不錯。她有孩子般的靈魂。儘管在她身上發生了很多事,但她仍未被成人間相互猜疑的壞毛病浸染。

“他請我上去喝咖啡。”她說,“家裡放著很多俄語書和英語書。他自己做飯。你看得出來,他不是特別有錢。”

“這麼說你現在手裡有兩個人選,一個穆斯林,一個猶太人。”我努力掩飾著妒火,卻覺得臉頰發燙。

“沒有啦,赫達。”她認真地回道,“我以前上過電腦課,還記得嗎?”

“就是不了了之的那次吧?”

“每個人,無論男女,都在大腦裡有這樣一臺電腦。兩人相遇時,這臺電腦就開始工作了。你知道它會做什麼嗎?”

我不禁笑了。“什麼?”

她也笑了。“這臺電腦會顯示出兩個答案中的一個—‘也許’或者‘不可能’。如果電腦說‘不可能’,那麼大腦就會徹底關掉,你所有的希望和夢想就跟著去睡大覺了。接著你會像一臺關掉開關、拔了插頭的收音機那樣,停止一切活動。但是,如果那臺電腦說‘也許’,那麼收音機就一直開著,你會從一個電臺調到另一個電臺,一直努力地試下去。吸引你的也許是他的身材或嗓音、他做的事兒或是他不會做的事兒。‘也許’這個答案可是很誘人的,就像是到了一座陌生的城市,然後期望著在那兒有所發現。”

“你在他身上發現了什麼?”

“我的電腦馬上跟我說‘不可能’,也就是說,沒有廣播或者收音機在工作。明白嗎?”

“不明白。”

“你只是在裝傻罷了。其實你再清楚不過了,但就是想讓我發瘋。他和你很像,非常嚴肅,戴著瓶底兒一樣厚的眼鏡。”

“他戴眼鏡?”

“是啊。你還看得出來他的身體非常結實。這很難形容。他那種強壯不多見,肌肉堅硬得像花崗岩,有膽量、意志堅強、從不放棄。他能從平常的舉動中顯示出這些來:辦每件事兒的時候都謹慎無誤,目標明確。這可不是我喜歡的型別。”

我沒說話。瑪麗急切地望著我,說:“你這是在破壞你的電腦啊。現在它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