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她眉頭深鎖,雙眸緊閉,濃密的眼睫還串著水珠,口中喃喃說著什麼。倒真像是一個柔弱無助的,做了噩夢的小姑娘。
嚴衍怔了一怔,醒悟自己居然發了會兒呆。良久,他搖頭揮去奇怪的想法, 攤開一掌, 放出斷妄司特有的煙火訊號。
春花被煙火驚醒, 毫無預兆地猛然坐起身來。
「哥哥!」
眼前是平靜的汴水,岸上沒有小海龍,沒有小綠,沒有樊霜,也沒有長孫石渠。
龍息泉中發生的一切,他們在海龍腹中竟聽得如在眼前一般清晰。雖說小綠是將他們吞吃入腹的罪魁禍首,但春花覺得,他好像也不那麼討厭。
只是,海龍一族再誕生一頭魘龍的希望,恐怕要斷絕了吧。
嚴衍扶她站起,兩人對視一眼,竟不知說什麼好。
早先的兩個潑皮凝固在一個互搏的姿勢,如兩條木雕的蛆蟲一般,趴在石灘上。大潮褪去,兩人愣愣地互視了片刻,驀地大叫:
「咱們出來了!」
「大哥,咱們活著出來了!」
兩人歡喜得擁抱著狂跳,跳了半晌,忽然定住了。
其中一人惘然地說:「咱們既然能活著出來,那二哥……」
另一人也呆住了,良久,忽地暴起掐住對方的脖子,口中狠狠道:
「什麼二哥!從來就沒有二哥!」
被掐之人雙目暴出,也伸手扣進大哥的眼珠,摳出兩道血水。兩人都不肯放手,慘呼聲此起彼伏,原本是劫後餘生的寂靜,卻似重回了十八層地獄。
春花遍體生寒,身子微微晃了晃,驚覺有人托住她腰肢。
嚴衍側身擋住她視線,低聲道:「不要看。」
當聞桑帶著捕快們趕到,將他們分開時,兩人已經徹底瘋癲,化為兩頭只知互相撕咬的野獸。
岸邊聚集了許多百姓圍觀,有認出那兩人的,高聲嚷起來:
「錢婆婆,那可是你兒子麼?」
一個白髮老嫗磕磕絆絆地來到跟前,望著瘋癲的兩人,不知所措地哭道:「阿大,阿三,這是怎麼了?阿二呢?怎不見阿二?」
她抓住人便問,眾人也只是搖頭,不知就裡。
聞桑嘖嘖道:「這錢婆婆,從前到處炫耀她有三個身強力壯的兒子,如今兩個瘋了,一個沒了,真是可憐啊。」
老嫗來到春花面前,嚴衍想將她格開,卻見春花搖了搖頭,示意自己可以應付。
錢婆婆充滿希冀地盯著她:「你知道我們阿二在哪兒,是不是?」
春花猶豫了一瞬,終是在錢婆婆的殷切注視中嘆了口氣。
「婆婆,你家阿二已經死了。」
錢婆婆愣住了。
春花繼續道:
「你家阿二和妖怪搏鬥,不幸身亡。你另外兩個兒子為了給他報仇,也都拼了性命,很是英勇呢。」
她摸遍了全身,竟然身無分文,於是摸出一個刻著自家名字的木牌,放進錢婆婆手裡。
「婆婆,你兩個兒子已經瘋癲,以後生活想必艱難。這是我的名牌,你拿著,去春花繡莊找個營生,可好?」
錢婆婆摸摸手裡的木牌,又看一看她,神色陰晴不定。
半晌,倏地將那木牌兜臉扔回給春花:
「你神經病啊?我有兒子,找什麼營生?」錢婆婆恨恨地剜了她一眼,扭身去抱她的兩個兒子去了。
「……」春花被砸得發懵,默默撿起掉在地上的名牌,揣起來也不是,不揣也不是。
她發了一會兒呆,抬頭正撞上嚴衍頗有興味的目光。
「春花老闆,你這算不算又是——操縱他人的情感?」他唇角微微上揚,竟難得地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