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找他賣呢?咱一群大活人,不敢被人騙了。而且是這麼大的一個方鼎,咱忍心把它砸爛嗎?
這麼議論著,大家就都不好再砸,並且橫下一條心,要把大方鼎平平安安地保護起來。
可是村裡有個不務正業的公子哥,在吳培文他們鋼鋸鋸、鐵錘砸著大方鼎的日子裡,已經探知了這件事。遊手好閒的公子哥,因給駐紮在安陽機場的日本警備隊隊長黑田送過女人,與黑田拉上關係,當上了日軍的漢奸。他把吳培文挖出大寶的事,密報給了黑田。
2005年時,《安陽日報》舉辦社慶活動,作為受邀嘉賓,我去了安陽,在東道主的安排下,曾到殷墟參觀,很榮幸地見到了年事已高的吳培文。老人給我們介紹當時的情況,當說到那位公子哥時,臉上的青筋都暴了出來,氣憤得用安陽地方話,連罵了幾聲漢奸。
吳培文說,時隔兩天,他在家裡歇晌,村裡一個夥伴跑進他家,把他從炕上喊起來,說是一隊鬼子進村了。不用多想,吳培文知道鬼子來搶寶了!他有這個思想準備。當即躲出家門,繞到村子外邊,躲在人難覺察的一簇草垛裡,小心地觀察著鬼子兵的行動。他們果然是衝著大方鼎來的,包括日本兵、偽軍和土匪武裝,加起來有百人之眾。他們端直走到吳培文的家門前,看著門板上著鎖,胡亂喊了兩聲,就有鬼子兵飛腳踹開了他家的門。事後,吳培文回到家,發現鬼子兵把他家搜了個遍,所幸未搜埋著大方鼎的糞堆,他們就很不甘心地空手返回了。
僥倖躲過日本鬼子的首次劫掠,吳培文想得最多的,是大方鼎已不能埋在院子裡了。他必須為大方鼎找一個安全的地方,轉移並掩埋起來。這一次他不能喊來太多的人幫忙,只把與一起探挖出大方鼎的叔伯哥吳希增叫來,讓他把大鐵錘敲掉的那隻鼎耳搬走,藏在他的家,最後留下自家兄弟,牽出拴在西屋馬棚裡的三匹高腳牲畜,扒掉了牲口糞,在牲口圈裡挖了個深坑,轉移來大方鼎,埋進去偽裝好,又把牲畜牽進來拴好,在槽裡拌上草料,讓牲口如往常一樣餵養在裡邊。
便是這樣地秘密掩藏,也沒躲過日本鬼子的耳目。過了七八天,還是前次來的那幫日、偽匪兵,再一次開進了武官村。前頭開路的是穿黑制服的偽軍,後邊跟進的是滿載著日本鬼子的大汽車。兵匪一到村子,就在村中架起了機關槍。其時還在家裡待著的吳培文,又一次檢查了馬棚的偽裝,隨手潑了些槽邊的泔水,把護家防身的一把短槍,填滿了子彈,緊掖在腰眼上,鎮定自若地走出家門,走在崗哨林立的街上。沒走多遠,就有端著長槍的鬼子兵逼了上來,槍頭上明晃晃的刺刀幾乎戳到了吳培文的臉上。好在日本鬼子不認識他,嘰裡呱啦問他什麼的幹活?他說不了日本話,就想著矇混過去,實在不行,就掏槍與日本鬼子拼個你死我活。那麼想著時,他本能地蹲下身子,拾了個碎磚塊,在地上寫,家有病人,請醫生。沒想到,正是他寫的這六個字,讓日本鬼子信以為真,把槍收了回去,攆他,開路開路的,快走。躲過了哨兵,吳培文一陣狂奔,跑到村外的洹河岸邊,跳進一個沙坑裡,仰面躺倒,嘴裡喘著粗氣,心裡還擔心著大方鼎。
不曉得是上天有靈,還是祖宗保佑,平地裡颳起一陣狂風。在安陽一帶,老百姓把這樣的風是叫黑風的,黑風即起,便颳得天昏地暗,讓人睜不開眼睛,也站立不住。而且是,這天的黑風颳得特別邪,一陣緊似一陣,村上長了多年的樹木,有不少竟被攔腰刮斷,劫掠大方鼎的兵匪,也不能奈何黑風,草草地在吳培文的家搜查了一遍,就又兩手空空地收兵回去了。
在洹河的沙坑裡,吳培文一直躲到天黑,才摸索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