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窘境看在眼裡。就在母親病逝不久,她忽然勸導他說:“雲經,既然在潮州地面再無可以存身之地了,我看倒不如遠走他鄉為好?”
李雲經說:“正是此理,古人說天無絕人之路。可是,碧琴,天下雖大,哪裡是咱們的存身之地呢?”
莊碧琴說:“我也想了許久,如果在內地實在無法生活,不如就投奔家兄去吧?”
愁苦中的李雲經眼睛一亮:“你是說咱們也去香港?”
莊碧琴點了點頭:“現在只有這一條活路了。我想,家兄在香港的生活雖也不如意,可總比我們強得多啊。更主要的是,日本人現在至少還不敢佔領香港,因為那裡可是英國人的天下呀。如果咱們到了香港,你不就可以永遠遠離日本人了嗎?”
李雲經沉默不語。在香港生活多年的莊靜庵先生,雖然是自己的妻兄,但李雲經自從與莊碧琴結婚,始終與莊先生不曾有過一面之緣。在這兵荒馬亂的年月,他一個讀書人貿然攜家帶口地投奔這位尚未見面的妻兄,總有些不好意思。
不料妻子已經窺破他心思,便說:“雲經,我瞭解你的性格,你是有學問的人,只要有一線生活的希望,也不想依賴投靠別人。可是,如今是戰爭的形勢啊,在國內不想當亡國奴的人,不到香港這個沒有戰爭的世外桃園去,還能往什麼地方跑呢?”
李雲經望著與他患難與共卻毫無怨言的妻子,心中無限感動。尤其是莊碧琴已把話說到他的心坎上,便感動地說:“我也想到香港謀生,畢竟日本人不敢到那裡橫行。可是,我和家兄畢竟還沒有見過面啊,我就這樣求上門去,還不知家兄如何看我呢?”
莊碧琴說:“你真是想多了。其實,我哥哥倒是一個相當本份的人,他早就羨慕有知識的人,我當初嫁你,他也是贊成的。至於始終沒有見面,也怪不得你,因為他在香港已有幾年不曾回來了,而今咱們千里迢迢到香港去逃難,大哥他能袖手旁觀嗎?”
李雲經見妻子說得有理,左思右想,又沒有可行之路。最後他終於同意妻子的主意,決心前往香港發展。這樣,他們就在一個淒冷的冬夜,辭別了弟弟李奕和弟媳,一家人悄悄地上路了。
然而,香港在何方?究竟走哪條路才可到達陌生的香港?這對李雲經和莊碧琴都是一個難題。尤其在兵荒馬亂的戰爭年月,李雲經一家既無便捷的交通工具,也無足夠的旅費盤纏,就踏上漫長的赴港之路,確有吉凶難卜的風險。李雲經準備從海上前往香港,可是,澄海縣雖然距海陸較近,不過許多可在海上航行的船隻大多因為逃避日軍的偷襲而遠避於深海。當時根本無法找到任何船隻。再說,即便找到了船隻,李雲經當時也無法出一筆昂貴的租船費用。於是他和妻子商量,還是靠兩條腿一步步走到香港去。
當然,李雲經投奔香港還有另一個重要的原因:李雲經有一位非常要好的朋友,曾被日本人在淪陷區任命當上了高官。此人與李雲經早年曾有過很深的友情,所以當他聽說李雲經正為日軍入侵潮州而四處輾轉的時候,曾經多次派人前往遊說李雲經,希望他看在兩人多年友情的份上,最好早一天返回潮州給日本人做事。可是李雲經寧可無飯可討,也決然不肯屈膝給日本人當漢奸。前往香港就可以完全迴避這位友人的百般遊說了。
主意既定,李雲經一家就出澄海到揭陽,然後再經惠來到了陸豐。一路上雖然沒有遇上打過來的日軍,不過逃難的人群宛若黑壓壓的長龍,當李雲經看到那些揹負行囊,攜妻拖子、扶老帶幼的人們,心中就感到萬分苦痛。再看看自己一家人,剛出澄海時尚有弟弟給的一些盤纏和乾糧,但到了惠州地面上時,一家人就沒了錢糧,只好靠李雲經沿路打工度日。好在那時的李雲經尚有體力,他可以隨時給當地人拉車、裝柴草、搬家或者修房子。打零工所得的報酬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