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失望,但也沒表現出來。
孟昶心裡一聲長嘆,這就是他在府門口有意迴避蕭睿身世來歷的用意。按他的本心,是絕不相信蕭睿如此不堪的,但眾口鑠金,他一個人看重他有什麼用呢?私底下,他甚至抱怨了好幾遭:子長老弟啊子長老弟,你怎麼弄出這麼一個讓人不遲的聲名來?
顏真卿如此反應,也是人情之常。人家是官身,又是聲名鵲起的儒門士子,如何能瞧得起他這個浪蕩子?蕭睿心知肚明,但心裡還是對顏真卿起了幾分芥蒂。心道這大唐名士也不過是如此而已,目光淺薄,流於凡俗。不過,這讓他更加清醒地認識到,自己必須要儘快洗清聲名,否則自己在這大唐可謂是寸步難行。
孟昶強笑了幾聲,打著圓場道,“子長老弟也頗有才學,何不也賦詩一首,以和季明?”
蕭睿淡淡一笑,見浮現在顏真卿臉上那若有若無的不屑一顧,在張旭臉上那隱隱的揣測和迷惑,不由意興闌珊,失去了與這大唐名人相聚的興致。詩,倒也不是不能做,況且胸中比唐人多了一千多年的文化精髓積澱,吟詩那還不是信手拈來。
但他看上去性情淡泊,其實骨子裡也是一個傲骨嶙峋的人,即便是別人對於“前身”的嘲諷,他也委實接受不了。況且,實在不願意“委曲求全”去貼別人的冷臉,搖了搖頭,“老孟,吟詩就罷了,今日在下酒興已足,就此拜別了!”說罷,也沒有向張旭二人招呼,徑自起身扭頭就要行去。
顏真卿嘴角一曬,見他浮浪無禮,心頭對蕭睿的反感又重了幾分。
孟昶低嘆一聲,想要攔阻又不知說什麼,只好任由他離去。
張旭目中閃出一絲奇色,趺坐在那裡大笑道,“少年人,既然這般愛惜羽毛,又何以不珍視羽毛?”
蕭睿腳下一頓,緩緩轉過身來,微微有些激動的神色變得淡漠非常,緩緩道,“虛名於我如浮雲爾。時光似流水不可待,往事如落花不可追。兩位貴人,高山不改綠水長流,就此別過。”
“時光似流水不可待,往事如落花不可追。”張旭沉吟著,眼望著蕭睿揚長而去,剛要說什麼,卻見孟昶起身向兩人告了個罪匆匆追了出去。
張旭猛然一拍案几,嚇了顏真卿一跳。
“清臣老弟,看他神色從容,神情氣郎,舉止有度,似乎這丞相府的浪蕩子並不像這傳聞中的那般不堪。”張旭打了一個酒嗝,大聲道。
顏真卿淡然笑了笑,“一個浮浪小子而已,何以值當季明先生如此看重?他如何,與我等何干?”
張旭哈哈大笑起來,“也是,來,我們繼續滿飲!”
……
……
“子長老弟,留步!”孟昶呼了一聲,攔住了就要出門去的蕭睿,喘了口氣道,“子長啊,這顏清臣是清流士子,端方守禮……你也無需太在意……”
“老孟,你多慮了,這等鄙夷在下見識得多了。”蕭睿笑了笑。
“老弟既然已經離開了丞相府,不知日後做何打算?”孟昶沉吟著問道。
“打算?”蕭睿一怔,怔怔地也不知道說什麼好。他剛剛離開了劉府,對於未來的人生雖然有了隱隱的規劃,卻還沒有完全明朗。
似是明白了蕭睿的心思和茫然,孟昶不由笑道,“子長,今晚在一泓樓有個洛陽酒坊東家的聚會,你隨我去湊個熱鬧可好?”
“酒坊東家聚會?”蕭睿楞了一下,心念百轉,默默點了點頭,“也好,我就隨老孟你去見識見識。”
見蕭睿答應下來,孟昶這才與他約定好時間,作別而去。孟昶當然是一番好意,他非常清楚,憑蕭睿出神入化的品酒之功、高深莫測的釀酒之道,一旦展現在洛陽酒業同行的面前,他絕對會成為搶手貨,起碼日後的生計是不成問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