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現在停下的地方,是玄京郊外一處不高的小山腳下。一眼望去,青草遍野,野花盛放,一條小溪靜靜流淌著,清澈的溪水在陽光下反射著粼粼波光,合著耳邊的眾鳥輕鳴,真是一處風景秀美如畫的幽靜所在。
暮雲蕭負手而立,靜靜站在一棵桃花樹下,他的目光朝山頭看去,似乎已經穿透山體,遠遠落在了不知明的一處。
巫燁走到他的身邊,喚道:“師傅。”
“三年了,這裡還是如此,一點都沒有改變。”
暮雲蕭望著遠方,淡淡開口。小半個時辰的趕路,已經將他在乞巧市中見到巫燁時,身上的那股怒氣消散的無影無蹤。只留下幾分淡淡的寂寥,隱約從他身上散出。
靜靜站了一會,暮雲蕭終於邁開步子,朝山中走去。
小山不高,幾人走了不到一盞茶的時間,便到了山頂。從山頂朝西邊望下去,是一覽無盡的綠色海洋。暮雲蕭帶著三人,七拐八拐,踏上一條隱秘的山路,走了一會,便到了山腳。
和另一側景色相似,小腿高的雜草隨著穀風盪漾,清脆的鳥鳴隨著展翅聲不斷響起,就連高懸空際的烈日射出的陽光,似乎都柔和了不少。
“這是……”
顯然安無也是第一次見到這山谷,怔愕了半晌,才在暮雲蕭的叫喚聲中回過神來。
“這處山谷,人稱未名谷。”暮雲蕭一邊朝某個方向走去,一邊朝跟在他身後的三人解釋。
不遠處,嘩嘩的瀑布聲在山谷中迴盪,飛濺而下的水流砸在圓石之上,激起一陣水花,霧氣騰騰。山外的那條小溪,源頭便來自於此。暮雲蕭在寬闊清淺的水流旁停下腳步。
巫燁便知,到了。
一路上,他在心中百般回想與猜測,卻都是最終無果。然而在剛才下馬走到他身邊時,落入眼簾中,那人的表情,卻讓他心絃一顫。
乍看下去,平靜無波,仔細一看,卻又含著太多懷念,太多悲傷。
……那是一切都已逝去,只留往昔可以追憶的悵然。
“安無。”
青衣男子走上前去,遞過手中的酒罈與布袋。
暮雲蕭接過,又朝旁邊移了半步,彎下腰來,將酒罈放下。巫燁這才看到那隱在雜草中的小小石桌。石桌上放著幾個瓷碟,其中盛著一些已經因為乾癟而叫不出名字來的東西。
暮雲蕭又從袋子中拿出香爐、蠟燭、紙錢,紙衣,接著又換掉石桌上的貢品,拍開那壇酒的封泥,一股淡淡的幽香隨風撲入眾人鼻中。
“這壇‘月香’,我在樹下埋了十年,是最後一罈了。”暮雲蕭用火摺子點燃三根香插入香爐之中,望著那飄起的繚繞青煙,喃喃道。
耳旁傳來潺潺的水流聲,巫燁望著石桌上點燃的香,心中的答案彷彿隔了一張紙,明明就在那裡,卻無論如何都想不起。
未名山谷之中,僅一石桌,沒有墳,也沒有石碑。暮雲蕭的故友?且與暮寒仲有關?
正在暗自思索,暮雲蕭的一句話,突然在耳旁炸響。
“寒仲,給你母妃上個香。”
他的聲音不大,語調平緩,落在巫燁耳中,卻讓他猛的一震。
巫燁抬頭,滿面驚愕之色。瞬間,心中那張紙被撕開,答案,不言而喻。
暮寒仲母妃喬念霜,曾貴為貴妃,受盡寵愛,卻最終被雲烈帝打入冷宮。入冷宮半年,鬱鬱寡歡,一病不起,咳血而亡。
面對巫燁的震驚,暮雲蕭不耐的皺眉,他似乎想像往常一般說出些嘲諷的話,卻最終變成一聲深深的嘆息:“……你不記得,也是正常。畢竟那年你還那麼小……”
巫燁垂眸,依言拿起香,點燃,再插入香爐之中,然而卻無論如何都收不回手。
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