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的根源可能就是從這時埋下的。
開始時他們都還是孩子,羽翼單薄,便相安無事。隨著封氏的事業擴張,他也年歲漸高,權力逐漸下放到他們各自手裡後,端倪漸現。
前幾年有他坐鎮,兩個人還只是暗中較勁。這兩年他身體狀況大不如前,有意退居幕後,兩個人之間的關係更加緊張。他明裡暗裡提點過嚴昭幾次,對方對他態度雖恭順,行事卻張揚依舊。另一個表面上向來波瀾不驚謙和有禮,心思也隱藏得深,連他也不敢說能完全猜出,但卻隱隱有預感,這場較量,恐怕勝負已定。
那場車禍是分水嶺。
嚴昭是奉了他的默許去做事的。彼時跟時家的聯姻在即,時家那女兒他見過,性格模樣都很好,原本封嶺也表現配合,跟女明星的事他便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但在即將確定婚期之時,封嶺突然罕見地違逆他的意思,稱跟時家的合作還需要再考量,對方不夠可信。
他坐在沙發上,眼前陡然浮現出許多年前他哥哥拒絕聯姻時的場面,時隔這麼多年,竟然還是換了套牽強的說辭又上演了。
不同的是他們沒有吵起來,連爭執一句都沒有。他們風平浪靜地結束談話,幾天之後,奚顧車禍,時櫟死亡。
他那天是這麼多年來第一次對封嶺發火,怒不可遏地狠扇了他幾巴掌,罰他跪著,對方除了開始時的一句否認,始終沒有再辯解。
他自己也氣得差點犯病,最難以想通的是,盡心培養他這麼多年,是不是自己從一開始就錯了?
同時他又陷進另一層矛盾裡。雖然眼前的人是為了個女人感情用事不假,可那副表面不動聲色其實默默動作的作風,竟然終於像了封家人、像了他一回。
兩個小時之後,管家來書房告訴封嶺可以起來了。
他站起來,扶著桌子緩了許久,在管家為難的拒絕下再次堅持去樓上見了封老。
他獨自站在門外等到清晨,才等到臥室裡的人醒過來。
他進去,再次在輪椅旁半跪下來,懇請對方將封氏的家業放心交給他,他作為封家唯一的血脈責無旁貸也定會將竭盡全力發揚光大。以及今日之事絕非他所為,他會查出一個結果,為自己證明。
封老沒有當場表態。但那次之後不久,他逐一叫了封氏的幾個高層來家裡吃飯,暗示明顯。
局勢已經清晰,但還並未明朗。封老把嚴昭叫過來,希望他能盡心輔佐,卻疏忽了他願不願意都還是其次,首先是封嶺能不能容他。
封嶺也確實做到了證明瞭自己。
他證明瞭時櫟之死非他所為,也同時證明瞭對他心懷僭越之人,當機立斷,斬盡殺絕。
事已至此,封老雖然並不完全認可他的做法但也沒有再過多表態。他看著眼前這張跟自己年輕時隱約有幾分相似的面孔,終於放心確認,他適合這個位置。
「越界這種事,不是來防的。」老人家終於拿起來筷子,最終的話裡別有深意,「是你永遠也不要讓別人知道,你的界限到底在哪裡。」
他朝眼前這位年輕的封家人擺了下手:「吃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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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社群診所裡出來,外面洋洋飄起雪花。
時間不早了,時櫟原本下廚的計劃擱淺,兩人就近找了家港式餐館。等了半天服務員先端來蝦餃和蒸排骨。時櫟拿筷子戳起來一個,沒防備,燙得她皺了下眉。
「嘶——」
周覲川看她一眼,像是想說什麼,手機突然在這時響了。
他看是陳女士,懶得走出去,沒避諱直接接起來。
「餵?」
電話那頭聲音平靜:「幹什麼呢?」
「吃飯。」
「在外面?」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