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櫟笑了下:「不回吧。」
「你要去工作?」
「沒有。」
「那你一個人在酒店?」他又問。
「是啊。」
許是那個畫面想像起來太過悽慘,對方沒有再問下去。但時櫟倒是真心覺得沒有什麼,她一個人慣了,對各種節日本來就無感,而且在酒店過年也不是沒有過。之前有一年那一整個冬天她都在北歐晃,連著幾個月,從感恩節到情人節,她都是睡在酒店,哪有那麼多講究。
周覲川自然是理解不了她這種心態。周、陳兩家在衍城雖然稱不上豪門,但也算得上是望族,家裡經商的、從政的、行醫的、為師的……逢年過節都要聚會,搞得他從小就害怕過年。前幾年有一次他因為工作太忙沒能趕回去被各路親戚一直唸到至今,這要是他大過年的敢一個人去酒店蹲著,那他就成了歷史的罪人家族的恥辱,還要被寫進族譜裡供子孫後代唾棄批判。
不過想想一個人躺在酒店看春晚的畫面——
周隊長突然覺得,相比悽慘,好像也挺爽的。
-
後半段路兩個人都沒再說話。
到上樓,開門,時櫟哈欠連天地進了浴室。周覲川在沙發上坐了半天,也不見水聲有停下來的意思。
他心不在焉揉著砂糖的毛,其實已經有點累,但是又不想去休息。他也不知道自己坐在這裡到底是在拖延什麼,還是想等待什麼。
前幾天那通電話裡她說她會搬走,他還隱隱擔心到他出院那天她真就把鑰匙扔桌上悄無聲息走了。當時他把自己那瞬鬱悶的心情歸結為聚散無常但要有道,他收留她這麼久,她就這麼走了的話也太沒禮貌了。
今天他回來,她倒是沒有不聲不響地離開,甚至當面道了別還要親自下廚做收尾,可是也不知道為什麼,他心裡卻比上一次更覺得悶。
他總感覺他們之間還差了點什麼沒有完成。
他還不知道她對他的真實態度。他想知道,但即使是聽她親口說出來,他好像也未必會全部相信。
他也還不確定自己對於她的感覺。有吸引,也有懷疑,客觀來說應該是懷疑更多,可是最近,他的情緒似乎越來越被主觀支控——這是他曾經擔心過的走向。
如果她就這樣走了的話,他們應該是不會再見面了。
可是如果不想讓她就這樣走了的話,他又能怎麼樣?
浴室裡的人終於出來了。
她身上穿著那件剛來時他買回來的睡衣,一邊擦著吹得半乾的發尾一邊往陽臺走,路過他時問了句:「還沒睡?」
周覲川應了一聲,眼裡的倦色卻顯然不太有說服力:「白天睡多了。」
陽臺上的人笑了笑,掛上浴巾,又換了條乾毛巾擦頭髮。
「你今天是沒少睡。不過還是去休息吧,傷員就不要時差顛倒了。」
周覲川無聲看著她低頭動作,半晌,她站直,走回來,看他還不動,便問:「你有話要說?」
他靜默了瞬,否認:「沒有。」
時櫟是真的睏意襲來,眼皮都沉了:「那你繼續思考人生吧,我先去睡了。」
沙發上的人終於也站起來,點點頭,臉色平靜:「晚安。」
兩個人在客廳分開。客廳與走道的燈逐一熄停,只留角落裡一盞極暗的壁燈,砂糖窩在下面,逐漸闔上眼睛。
夜色正濃。
城市另一端的別墅裡,燈火通明。
簡約風格的現代別墅,裝修以黑灰色調為主,奢華而凌厲,原本是高階卻略顯窒悶的配色,但室內照明充足,將那種沉悶的壓抑感瞬間消解。
兩個男人站在吧檯前。其中一個穿著西裝,臉上戴副金框眼鏡,單看外表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