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前的六三零行動是衍城刑偵配合栩州警方的任務。當時栩州刑偵從臥底宋臨那裡得到訊息,盯了很久的毒梟黃蟾將於當晚到衍城交易。衍城刑偵的人在宋臨傳回來的地點蹲了一夜,卻什麼也沒等到,直到天亮時一個肯德基的外賣員騎著紅色電動車悠悠駛過來,準確無誤敲開了周覲川的車窗。
「先生您好,這是一位黃先生為你們點的早餐,請慢用。」
這場行動與其說是失敗,不如叫做恥辱。它沒有發生衝突,也沒有人員傷亡,所有人在那種極端的警戒狀態中空空等了一夜,每一秒都不知道下一刻會發生什麼,在精神跟體力全都繃緊到瀕臨極限的時候,忽然收到了毒梟送過來的早餐。
周覲川連總結報告都不知道該怎麼寫。
那之後栩州的刑偵隊長被撤職,換上了徐祥,打那以後,關於黃蟾的調查再無實質進展。而宋臨從那天起不知所蹤,人間蒸發,直到三年後,他的定位突然短暫出現在。
「嚴昭這個人給我的印象是很輕狂和自負,從來沒把警察放在眼裡。」從回憶裡恍過神來,周覲川緩緩開口道。
「他現在負責封氏集團下面文娛的產業,職位看起來不低,按理說他這種人應該不愛跟警察打交道,我沒想到他今天會過來。」
「如果昨晚真的只是一起意外,即便是停業整頓,一間夜店而已,封氏產業這麼多,他也大可不必親自露面。」
周覲川舉著煙看著前方,黑板上的名字隔著煙霧顯得妖嬈。
「我不知道他是真的事必躬親,還是在欲蓋彌彰?」
欲蓋彌彰。付朗思索著這幾個字下蘊藏的深意,餘光看到面前的人低頭拿起板擦,扣到黑板正中的方框上,蓋住了那個名字。
周覲川一手插在褲兜裡,另一隻手夾著煙,修長的身影被黃昏的日光傾瀉拉長,俊冷的側臉在光影裡透出莫測的深沉。
「現在首先要確定的是,這個人到底是不是嚴昭。」
他倚在桌上把煙塞進嘴裡,左手摸出手機,低眸開啟通訊錄翻到底,剛找到「章」字,房間門突然響了。
得到應允後,紀斐輕手輕腳推門進來,掃了眼兩人的表情,臉色複雜,欲語還休。
付朗坐在椅子上晃腿,抓緊一切機會嘲她:「阿斐,上次看你這麼難以開口還是請年假的時候吧?不準!安心回去工作吧!」
周覲川聽言眉目微抬,問她:「怎麼了?」
紀斐在桌子前站定,先匯報第一件:「剛才聯絡到了死者家屬,對方不打算提起訴訟。我聽她說話間的口氣,感覺應該是已經有人跟她談過賠償。」
「另外,夜店的經理剛才發過來了昨晚死者包廂的顧客名單。是個劇組的聚會,裡面至少有三個人有吸|毒前科,以及——」她停頓了下,「昨晚,鄭來在。」
面前兩個男人同時愣住了。
從會議室出來,周覲川徑直上樓走向頂層裡間的辦公室。
他敲門,兩位局長都在。
鄭嚴正在窗邊打電話,背對著看不見神情。韓局坐在沙發裡,面前放著他已經沒什麼熱氣的養生茶,抬頭看他一眼,臉色不似平常和藹,有些凝重嚴肅。
周覲川垂手站在一旁默默等待。
結束通話電話後,鄭嚴站在窗前許久未動。
他雙手插在兜裡,肩背依舊筆直,只是頭有些低。背著漸暗的夜色,周覲川恍惚覺得面前的人好像比年初時多了不少白髮,也好像很久沒有罵過他了。
手機在這個空當振了下。
「晚上回來吃飯。我買了超豪華的晚餐,等你喔。」
後面照例跟了顆愛心。
周覲川皺了下眉,正要回復,忽然聽到窗前的人低聲開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