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姬戳了戳他的臉:「這有什麼不好意思說的,難道是什麼秘密嗎。」她想了想,恍然大悟,「哦——我知道了,你們中原的女子說話彎彎繞繞太多,這麼問,言下之意就是不想讓你走吧?」
詩人嘆了口氣,點頭。
胡姬翻身坐起來,捋了捋自己的長髮:「所以說你們中原的女子就是麻煩,我們才不這樣的。我就真的只是問問而已。」
詩人問:「你難道不希望我留下來嗎?」
胡姬托腮想了想:「可是我一開始就知道你肯定不會留下來啊,我也從沒抱著這樣的希望。人生苦短,能遇到感興趣的人是多麼不容易的一件事啊。也許我以後還會遇到比你更有趣的人,你也會遇到比我更有趣的姑娘,到時候該怎麼辦呢?」她雙手一攤,聳了聳肩,「緣分一場,已經很好了。」
「你們西域女子,果然非凡。」詩人道。
胡姬噘嘴:「你這是在諷刺我們嗎?」
「沒有。」
「你是一個詩人嘛,詩人不多出去走走,哪裡寫得出詩來呢?我喜歡這裡,不想跟你離開,那我們好聚好散,不是最好的結局嗎?」胡姬眨了眨眼,又認真思索了一會兒,「哦……你也是個假模假樣的人。還問我希不希望我留下來,分明就是你自己要走了,卻不敢告訴我。」
詩人沒有再說話,只是親了親她綠色的眼眸。
胡姬哼了一聲。
詩人還是走了,他不屬於這塊地方。
臨走前,他送給胡姬一幅畫,畫上是她的工筆肖像,旁邊還用小楷題了字。
胡姬抱著自己的畫像很歡喜。她雖然會說中原話,但認得的中原字卻不多,便指著題字問:「這寫的是什麼?誇我美貌嗎?」
詩人搖頭。
「這寫的是,我一輩子不會忘記你。」
胡姬笑罵道:「死男人!走都走了,還在這裡裝腔作勢假惺惺的!幸虧你遇到的是我,不然換個中原女子,早就哀怨地把你撕成碎片了!快給我好好念一念!」
詩人念道:「細雨夢回雞塞遠,小樓吹徹玉笙寒。」頓了頓,「你真的不跟我走嗎?」
「不走不走。」胡姬搖頭,「我就在這兒待著。」
詩人走出去幾步,又被胡姬叫住,指著畫卷題字問:「這個樓,是你那個樓嗎?」
「是。」
胡姬便笑了:「你們中原男人很壞,人都走了,還非要留個念想。」
詩人抿了抿唇,走過來擁抱了她一下,隨即轉身離開。
這一場男歡女愛,露水情緣,到此為止。
兩個月後,胡姬發現自己懷孕了。
她摸著肚皮哼哼:「我的寶兒啊,你那阿爹我也不知道去了哪裡,你生下來可只有阿孃一個人陪著哦。」她展開桌上的畫卷,貼到肚子前面,「你看,阿孃我長這樣,是不是很好看?」想了想,又說,「你阿爹是中原的詩人。他們中原男人總有個臭毛病,就是骨子裡看不上女人,又偏偏偽裝成一副深情模樣。你阿爹他和阿孃頭天晚上睡一塊的時候,可沒說將來的事啊,如果不是我之後無心多問了一句,他恐怕還在盤算著怎麼跟我開口呢。不過呢,他總以為自己佔了便宜,其實我倒覺得是我們佔了便宜。那陣子,我過得真是開心呀。」
胡姬眯了眯眼:「噫,算起來你佔的便宜更多,你娘長得好看,你爹也不差,還有個聰明的腦子,最後養你長大的還是貼心的阿孃。你啊,真是太賺了。」她點了點畫卷,「來,跟娘念,細雨夢回雞塞遠——小樓吹徹玉笙寒——」
八個月後,胡姬生下了一個女兒。
邊城雖是胡漢混雜,但漢人終究更多一些,通用字也是漢字。胡姬給女兒起完一個西域名字,便琢磨著要給她再起一個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