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她聽得極認真,他鬱悶了兩天的心情才又舒暢起來。
薛蘅對照著手中的《山海經》,慢慢看出些端倪,便抬頭向謝朗微微一笑。謝朗心中一飄,說得更是眉飛色舞。
薛忱坐於窗下,默然看著二人,若有所思。
工部尚書謝峻巡視完皇陵修繕的工程,又再去檢查了一回河工,才回轉涑陽。
他從宮中回來,聽說薛蘅和薛忱已在謝府住了一段時日,再聽二姨娘將謝朗護書的險難大肆渲染了一番,忙吩咐這夜擺下家宴,正式宴請師弟師妹,並要謝過薛蘅對謝朗的救命之恩。
太奶奶服過薛忱開的藥方後,風寒已去,連纏綿多年的夜喘也好了許多。她喜得連聲說要認薛忱為義孫,早早地便穿戴整齊,在丫環婆子的簇擁下,往東花廳而來。
快到東花廳,見三四五三位姨娘站在廊下探頭探腦,太奶奶禁不住笑道:“還站著做什麼?都進去吧。”
三姨娘為難道:“老祖宗,今夜是老爺宴請那薛二叔。”
太奶奶啐道:“都一把年紀的人了,還避諱什麼?再說我還想收那孩子為義孫,將來成了一家人,你們也要回避不成?”
三位姨娘大喜,笑著扶住太奶奶,進了東花廳。謝峻恭恭敬敬過來,將她扶到尊位坐下,轉身皺眉道:“明遠呢?他怎麼這麼不懂禮數,不先到這裡準備迎接貴客!”
二姨娘忙道:“他去請薛閣主和薛二叔………”
話音未落,只聽到謝朗爽朗的笑聲遙遙傳來,三姨娘笑道:“明遠這孩子,什麼事笑得這麼開心?”
謝朗推著薛忱,側頭和薛蘅不停說著話。到了花廳門口,他與薛蘅一左一右,架起輪椅,薛忱身形幾乎未動分毫,輪椅便過了門檻。薛蘅鬆開手,與謝朗相視一笑。
謝峻過來拱手行禮,“謝峻見過閣主!”
“師兄切莫這樣,薛蘅萬萬當不起。”薛蘅嚇得還禮不迭。
謝峻便笑道:“閣主有命,焉敢不從?那我就隨便些,叫一聲師妹了。”
薛蘅這才舒了口氣,又趕緊向太奶奶施禮。
謝峻又向薛忱拱手道:“二師弟。”
薛忱忙著還禮。三四五三位姨娘還是首次見到薛忱,見他生得清雋溫雅,一襲白衫更是顯得翩然若仙,偏偏竟是個殘疾,只能一輩子坐在輪椅上,三人都在心中唏噓了一番,憐意大盛。
一番禮罷,謝朗將薛忱推到客位坐下,又趕緊拉開旁邊的椅子,笑道:“蘅姐,請!”
薛蘅向他微微一笑,端然坐定。謝朗渾沒看到二姨娘的招手,徑自在薛蘅身邊的椅中坐下。
謝峻正走回主位,本以為是自己耳朵出了毛病,可等他坐定,只見謝朗夾了一塊鴨腿放在薛蘅碗中,笑道:“蘅姐,我家的廚子烤鴨做得不錯,你試試!”
謝峻再看了看太奶奶和幾位姨娘的面色,終於確定自己沒有聽錯,氣得將筷子一拍,怒喝道:“明遠!”
謝朗嚇了一跳,抬頭茫然道:“爹。”
謝峻指著他,雙目圓睜,怒道:“你、你叫閣主什麼?!”他總算想到這個兒子屢立功勳,已是和自己平級的二品將軍,沒有罵出“畜生”二字來。
謝朗看著眾人詫異的面色,訥訥道:“我叫慣了………”又嘀咕了句,“我又不是天清閣的,她本就不是我什麼師叔。”
謝峻氣得鬍子直顫,二姨娘忙從中勸道:“老爺有所不知,明遠和薛閣主為躲避追殺,一路上易容扮成姐弟,這才能平安回來,並掩護薛二叔將書送到京城。他可能叫慣了。”又向謝朗急使眼色,“明遠,今後可不能這麼叫了,還不趕緊改口?!”
謝峻想起入宮時,景安帝在自己面前頗欣慰地褒揚了兒子幾句,這口氣才順了些。他狠狠瞪了謝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