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裡有疙瘩的文官也是都微微頷首,表示讚許之意。
這薛某人,到底大節無虧,在這件事上首先出頭反對,自是叫眾人滿意。
但崇禎卻十分不滿意。
他用冷峻之極的眼光掃了薛國觀一眼,這個人,最近是越來越叫他不滿意了,在政務上沒有什麼傑出的表現,捐輸一事弄的虎頭蛇尾,沒有任何實績。
地方上,災異不絕,官府所為十分有限,怨聲四起。
賦稅上,沒有起色,包括剛起科的練餉,憑白肥了一些地方官員,中樞用度一樣缺乏,軍餉還是開不出來。
練的兵,更是一個瞧不著。
軍務上,在崇禎心中十個薛國觀也比不過一個楊嗣昌,國家大事,無非就是軍政賦稅,這薛國觀,已經在崇禎心中被去位了。
其實是他自己缺乏手腕,明朝的朝廷運作原本有一套成規,老套的東西雖然缺乏生命力,但最少是有一定綱領和運作規則的,崇禎朝令夕改,亂改成規,而自己又沒有手腕和魄力建一套新的規則出來,結果就是朝綱紊亂,臣子間勾心鬥角,黨同伐異,頻繁更換首輔大臣更是令中樞缺乏穩定和權威,在統馭六部和地方大吏上越發吃力,然後新首輔和內閣缺乏過硬的成績,崇禎便是再次換人,如此這般,是一個惡性迴圈。
現在又是到了換人的時候了,所以崇禎對薛國觀毫無客氣之意,先冷冷瞟了自己這個首輔一眼,看到薛國觀俯首低頭後,崇禎才冷然道:“此事朕已經有決斷,有功不賞,非朝廷馭下之道,更會失將士之心,各位先生念不及此嗎?”
不等內閣眾臣介面,崇禎便迅即道:“而今虜情洶洶,關、寧、錦一帶,將有惡戰,朕決意以榮成伯張守仁為同知樞密院事,賜金令箭,文武官員三品以下者,聽其節制行事,賜徵虜大將軍印,提督諸路兵馬,為朕討平不服!”
這麼說,就是皇帝無意將張守仁久留湖廣,也不調回山東和登萊,而是將張守仁本人和其主力放到寧錦戰場,指揮關寧錦州和薊鎮宣大諸路兵,開展與東虜的大戰。
這兩年來,朝廷對東虜的容忍已經到最後關頭,崇禎十年到十一年東虜的入侵給整個北中國造成了極大的損傷和破壞,幾十個州縣被攻破,被屠殺的百姓足有數百萬之多,雖有濟南一役的小勝,但完全無足於大局的崩壞和損失,從崇禎十二年到十三年之間,朝廷已經在多方動員,積儲糧草和軍器火藥,包括動員大軍的銀兩,修葺沿途的驛站和道路,調遣總兵官到遊擊將軍一級的武將等等。
現在已經是崇禎十三年,預計在這一年肯定會向東虜大舉進兵,只是戰爭將在何處打響,並且是什麼樣的形式,暫且卻是不得而知。
動員十萬以上的戰兵,後勤人員亦有十幾二十萬人,還涉及九邊所有重鎮的總兵一級武將的調遣,這樣的大征伐,自當年萬曆三大徵之後已經沒有過了。
當年的薩爾滸一役,打過播州楊應龍和壬辰御倭一役的遼東兵和南兵損失近半,然後遼陽和瀋陽加廣寧等連續三個戰略要地的丟失又損失了明朝邊軍精銳的另外一半,此次動員的精銳已經是天啟和崇禎年間鍛煉出來的九邊重鎮的所有邊軍的全部力量!
和當年不同,此次若敗,大明將幾無翻身之力,再也沒有機會苟延殘喘下去!
這其中的利害關係,崇禎自己可能都不大清楚,但內閣這些大學士哪個不是人中龍鳳,個頂個的人尖子,一聽到皇帝最後的決斷,幾個大學士眼中波光閃爍,幾乎是在眨眼之間,便已經都有所決斷。
看到薛國觀還在發呆,幾個大學士使眼色的使眼色,跺腳的跺腳,還有的輕咳出聲。
一群東宮僚屬看的發呆,王德化等太監則是事不關已面無表情的站在一邊,此事是軍國大事,皇帝不會允准他們說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