肯定有不小的怨言,這在所難免。若自己此時替一個匠人出頭,言說到糧車一事,肯定成眾矢之的,實在得不償失。
發落幾句之後,馬光遠便是盯向丁宏廣,打算下令將這一隊糧車中人帶來好生盤問敲打一番,以洩心中怨氣。
“老馬,這糧隊是我來負責,你就不必辛苦了。”
“哦,是老石?”
馬光遠眼中精芒一閃,原本有點疲沓的腰背瞬間挺直了起來。
來的是鑲紅旗固山額真石廷柱,也是投降很早的降將之一,在萬曆年間,石廷柱就是廣寧守備,石家也是遼東將門的世家,只是多為千總和守備一級的中下級武官,不能和祖家吳家這樣的顯赫世家相比。
廣寧一役石廷柱投降,然後屢立戰功,從世職遊擊到固山額真,手中沾染的漢人鮮血自然也不在少數。
當年石廷柱掌左翼,馬光遠掌右翼,彼此間的爭鬥當然少不了。
現在馬光遠掌鐵匠諸事,石廷柱卻是掌大炮鑄造,相形之間,地位似乎又在馬光遠之上,而馬光遠是正黃旗固山額真,石廷柱卻只是鑲紅旗,又是等而下之,皇太極為了平衡這些漢臣,也算是煞費苦心了。
“最近鑄炮所用匠人甚多,我已經向皇上請求過,皇上也答允了。”
石廷柱心中篤定,臉上神色卻是比馬光遠輕鬆許多。
“原來如此。”馬光遠打算落空,加上這隊糧隊他也想要,此時心中大感不憤,當下只是十分冷淡的拱一拱手,便是看著石廷柱帶著護衛,將這隊糧車給接收走了。
“丁兄弟遠來辛苦了。”
等到了石廷柱的官衙,當著自己的僚屬,石廷柱神色更是輕鬆,著人卸下糧包之後,他便笑道:“其餘的貨色是藏在車身之中麼?”
丁宏廣笑道:“這自然是瞞騙不了固山大人,是在車身之中。”
“好,取出來!”
石廷柱搓了搓手,臉上盡是有難掩的狂熱之色。
最近皇太極可能查察到情形不對,這一年多來,遼東的金銀大量流失,各王府和顯爵之家都有大量的奢侈品入府,還有抽菸的惡習已經浸染到了下場的披甲人和餘丁身上,他已經下旨嚴禁,在海邊派了各旗的騎兵巡邏,盤查可疑人等,嚴禁購買走私南貨,更有禁止吸菸的嚴旨,連續下了好多道。
可惜這一次已經是積重難返了,最少,他所倚重的漢軍旗的大臣們已經離不得那些耗銀子的南貨了。
至於普通的百姓來說,遼東地方苦寒,普通的旗丁也沒有太多的享受,除了打包衣玩老婆生孩子外,就是得苦練騎射,日子過的十分無聊無趣,加上連年的小冰河時期的雪災使得遼東大地天寒地凍,這樣的情形下,菸草和新奇精巧的南方來的玩意自然十分受歡迎……這種事根本禁不絕,越是嚴禁,冰山之下的暗流也就越發湧動起來。
糧車劈開之後,果然是大量的包裝精美的菸草被取了出來,另外還有金制或銀製的懷錶,小自鳴鐘,起花夷刀,倭刀等等,都是十分昂貴精巧的貨色。
“三萬兩,老夫一文不少你丁小哥的,回去上覆你家主人,下次還是按這個數字帶……你們帶多少糧我不管,那是皇上和戶部和你們打交道,帶給我的這些南貨,每一個月一次,不能少於眼前這些,可成?”
“請固山大人放心,俺們一定不負囑託。”
“嗯。”
石廷柱點點頭,揹著手在貨物面前轉了一圈,卻是突然自失一笑。
他看向丁宏廣,笑道:“我這麼著,你們是不是覺著大清有毛病了,固山額真也做這樣的事,簡直不成體統?”
丁宏廣嚇了一跳,忙道:“小人是什麼樣人,怎麼敢這般想固山額真。”
“呵呵,你還算本份人,就怕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