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何在?
如果洪承疇熬不過投降了東虜……
這種可怕的事,連洪承疇自己都不願多想。無論如何,他覺得自己不會如喪家犬一樣逃走,被人殺死在溝渠之中。
但他也不會投降,最多在最後熬不過城破之時,一根繩子懸樑,很體面乾淨的了此殘生。
上報君皇,下也對得起自己了。
這樣的話,哪怕是自己的心腹俊僕他也不願多說,只微笑著搖搖頭,便是將這個話題揭了過去。
此後數日,城中倒也是安靜,城外的清軍也沒有什麼動靜,洪承疇感覺稍稍放心,覺得曹變蛟有點危言悚聽。
他還抱著萬一之念,朝廷再拼湊十幾萬大軍前來,縱不能救錦州,由寧遠一路經塔山和杏山不難,到時候,自己突圍才算有望。
“但願能逃脫生天……”
大明薊遼總督,被困在這四方天之中,惟有向天祈禱,願上天降下不該有的奇蹟了。
……
“好,全上來了。”
“果然是東……喔不,果然是大清兵啊,各位都是好身手啊。”
大明崇禎十五年的三月初五,三更過後,在松山的一處城門附近,城頭上垂下幾根繩索,五六個身手敏捷的全身黑衣的漢子順著繩索急攀而上,幾乎是眨眼功夫,就全部攀到了城頭上。
每個人都穿著全身的夜行衣打扮,身上鼓鼓囊囊的似乎帶著不少東西,每個人眼神中都是精芒外露,加上利落的身手,輕悍的動作,一舉一動,都是叫人不敢輕視,很明顯的精銳模樣顯露出來。
負責這城門的就是那天與曹振彥接洽的軍官,是一個松山城的遊擊,官位不低,今晚卻是親自來做這樣的事,他十分緊張,遼東三月的天還和冬天差不多,居然額頭上全是汗珠。
原本應該防守嚴密的城門居然被外人這麼攀城直入,原因也很簡單,負責這一段防禦的就是已經決定投降的副將夏承德,他做這樣的事不是十分簡單麼?
至於城門,就是害怕有將領私下,是好幾家兵馬混合駐紮,想開啟就難了。
不過用繩索拉進幾個人來,還真的是小事一樁。
“明晚會有大股人馬到城門處來與你們配合,一起開啟城門。在此之前,務必要多加小心,謹慎行事,不可孟浪而暴露行跡。”
一個全身夜行衣,身形高大的漢子,口音聽不大出來,但有一股頤指氣使高高在上的態度,冷眼看著那個遊擊,用居高臨下的態度吩咐著。
“是是……”越是這樣,那個遊擊越是將頭垂的越低,態度也是越發的恭敬。一邊點頭稱是,一邊小心翼翼的道:“上差是來拿捕洪大人的吧?末將已經預備了幾個得力的人手,一會領著上差大人前去……”
“不必了。”
丁宏廣在此之前下過功夫,松山城的地圖看過幾百次,圖都翻爛了。
地形和各官署的所在,印刻在他腦子裡一樣,一點兒也不會出差錯。叫人帶路當然更好,不過也更可能出漏子。
當下冷漠的一搖頭,在城頭略看了一會地形,便是帶著自己的人,分成幾截,迅速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不愧是上國專差!”
到這時,這個遊擊感覺十分慶幸,追隨夏副將投降的決定十分英明,他可不想將自己的性命丟在這裡,什麼大明大清,當兵的在哪裡都是吃糧,無非是剃個頭罷了,剃了頭,夏天還涼快呢……
在這個遊擊喜滋滋的開解自己的同時,丁宏廣和他的小組成員們在飛速前進著。
遼東的夜風凜洌清冷,但他們的臉龐都是一團火熱。
從預先的準備到行動,毫無瑕疵,沒有一點可挑剔的地方,若不然,他們也不可能出現在松山城的街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