射術也不差,張守仁敬他已經年近花甲,身手仍然了得,倒不愧是將門世家的出身。
看尤世威的護衛,寥寥十數人,但都是眼光外露,馬上騎姿漂亮,下馬後站立的位置隱然有戰陣廝殺之法,手按腰刀的動作十分嫻熟老練,一旦有警,便可暴起傷人。
從這裡來看,榆林是出精兵的地方,倒是果然不錯。
“尤帥,我是專為你而來啊。”
說了幾句射獵的閒話,張守仁便語氣誠摯的道:“尤帥的信,我第一時間便看了。我想,怕是有一些誤會吧。”
“也不純是誤會吧。”
提起正事,尤世威也不客套。老將軍性子直率,也是有歷盡滄桑的感覺。手中馬鞭指一指前頭的龐大莊園,沉聲道:“你的屯田,安插流民是很好的用意,替朝廷也是省了不少事。不是老夫託大,天下到底還是要靠將門的,打韃子也好,剿賊也罷,沒有將門衝在前頭,這韃子和流賊,能靠那些當官的和老百姓去打?咱們當武官的,還是斬首那是實實在在的勞績,別的事,不妨就放手給我地方去做。國華哪,老夫說話直率,你不要生氣,你沒有來登州之前,人家就不過日子啦?山東這地方沒啥大災,比咱榆林過的好多啦,咱榆林也不見老百姓都反了,一樣過活。你現在這麼一攪和,鬧的四處不安,何苦來著!”
第五百零四章 戒備(2)
這一番話,也是尤世威以純粹的軍人和將門世家的角度出發,說起來倒是真的振振有詞。
張守仁與他並騎向前,腦海中略一思索,便是笑著答道:“尤帥,末將與你一樣,都是打過韃子,打韃子是純粹的軍伍之事,那韃子就好比是一群惡狼,你不狠狠的打它,它便要來咬你,狼不吃羊,它便活不下去。你剿過流賊,我卻也剿過響馬,這內地的賊匪之患卻不僅是軍伍之事了,十餘年來,年年剿賊,卻從來不見賊消停。百姓若成饑民,再責以大義,有用麼?”
“張帥,你說的我懂,但那是文官之事。”
“力所能及便出手,何必強分文武呢?再說,我的屯田也是軍堡形式嘛。”
“張帥,老夫便直說了吧。你的屯田老夫未見其利,反見其弊。這麼多將門和士紳的佃農都叫你一個人捲了去,這太過份了吧?總也得給別人活路才是,否則的話,大家只有決裂了事。這登萊鎮,老夫託名總鎮,總不能叫屬下將領餓著肚子來點卯應差。你這田莊,搶了人家的飯碗,遭人忌恨是當然的,依我之見,除了純是安置流民的莊子,別的,撤了也罷了。”
說到最後,尤世威笑一笑,揚鞭道:“若張帥全然不理,老夫也只能替他們叫一叫屈,得罪之處,尚請張帥莫怪。”
話到這裡,也是有說不下去的感覺。
尤世威這樣的將領,出身將門,原本其實就不大把普通百姓的死活看在眼中。領軍多年,朝廷糧餉從來不足,帶兵的秘法就是隔一陣子允許將士劫掠百姓,殺傷之事,也在所難免。
這樣的將領,偏生是大明的主流,和他們說人心向背,朝廷律法,完全就是扯不上的事情。自唐末到大明末年,武夫禍國之事在所不免,只有宋之募兵制杜絕了將領擁兵自重的事,而時至如今,這老頭子只相信自己和將門出身的人,普通百姓的死活,他倒並不是怎麼放在心上。
“前頭就是我的屯莊,咱們先不吵,提著獵物去擾他們去,怎麼樣?”
“也成,”尤世威點頭道:“過來多次,南邊這莊子很大,老夫一直沒過去打擾。既然有張帥這個主人在,那就不怕了。”
“尤帥說笑了。”
此時天氣尚且明亮,沿著勉強平整過的官道向南方驅馳,先是道路兩邊盡是荒蕪雜草,狐兔縱橫其間,到後來黃昏漸過,夜色上來,卻見星星點點的鬼火飄於伏莽之中,有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