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聽,你們聽聽,天如說的這是甚話。”
欽差將至,周府中堂之側的書房之中,卻是有一場十分激烈的爭吵。
周延儒十九歲考中狀元為官,到現在也就是四十餘歲,年未至五十,身子將養的極佳,面色白皙,身上穿著寬大的絳色道袍,頭戴正陽巾,一副溫潤如玉的翩翩君子模樣。
此時雖然面露薄怒,臉上仍然帶著一縷微笑,只是笑容發苦,顯然周延儒覺得自己正處在一場難堪之中。
“天如,你適才是有些無禮了。”
說話的是一箇中年書生,打扮也是近似周延儒,只是衣角用料不似周延儒那般講究,多出幾分儉樸之氣來。
“是,彝仲兄見教的是,我和老師說話時是詞氣太盛,近似無禮。”
張溥會試中魁,主考正是周延儒,所以見面時以師徒相稱,但其實時人都知道,周延儒第一次拜相時,張溥出力就不少,但當時周延儒與復社東林意見甚深,未能利用好這一股龐大的勢力,此番周延儒起復,坊間傳言是張溥以復社湊出來的二十萬金遍賄當道,包括太監在內,這才使崇禎最終下定了決心。
這會師徒爭執的,便是類似閒談的山東之事。
自張溥回南之後,四處遊歷,在很多人眼中近乎瘋魔了。浮山的農莊,聽著和結寨自保的莊園也沒甚大差別,只是做的好一些罷了,值當大驚小怪?
至於練兵,採鹽,挖礦,無非是莽撞武夫行諸事弄錢,換了大夥兒在那裡,行事豈不是一樣?沒準兒比張守仁乾的更好。
張溥深受震動的事,在江南一帶說出來竟是無人理會,他心中的氣苦可想而知。
其實也不怪江南眾人,這些所謂名士,無非是詩酒唱和,於國事而言,真正通曉明白的寥寥無已,象陳子龍在復社中威望幾近於張溥,勉強在浮山夠資格做個農政官,其餘復社或東林諸人,通曉世情,懂得細微變化,見微知著的,又能有幾人呢?
未曾親歷,自是不解張溥的風情,此番聽聞周延儒奉旨入朝,同時有經歷山東,查察稅卡鹽場之事,張溥極力建議,要周延儒以首輔之尊,在濟南聯合倪寵等,立刻將張定仁以不法諸情事拿下。
張溥斷言,此時不趁機動手,再無機會可言。
而周延儒則以為此舉孟浪,張守仁畢竟於國有功,地位尊崇,不是尋常武將,不是這麼容易被對付的,就算是倪寵等人依命行事,突然在宴席中抓了人,但底下的事怎麼辦?人家的大軍不服又將如何?
張溥卻只是堅持已見,甚至說浮山軍反,則調動大軍彈壓平叛,不能再坐視浮山發展的話來。
這樣的話,已經類似負氣,周延儒忍不住,說他書生之見。
張溥也是怒了,說是自己書生之見,老師卻賴書生之見才得以復位首輔,書生之見,可見也不是完全的沒有用處。
這樣的話說出口來,周延儒當然氣的無可奈何,只能跌足長嘆,表情頗為無奈。
“不過一書生,天如何必如此放在心上?”勸說他們的夏允彝也是復社中的頭面人物,松江望族出身,此時他緩緩道:“天下亂時,才有此輩興起之機,今挹齋公復為首相,只要致天下於清平,一鎮之力,能與天下抗乎?”
“彝仲兄此言有理,且十分精到。”
“大哉斯言!”
在接旨前的書房中,列席而坐的都是江南一帶的頂級人物,而且都與周延儒有不壞的交情,也是張溥一系中的頭面人物,這麼多人與自己持相反的意見,張溥卻只是面色鐵青,熟知他的人都是知道,這是表示絕不讓步。
“唉……”
周延儒無奈嘆息,承諾道:“吾輩沿運河北上,俟至濟南時,若果然張浮山有不可忍不可言之事,吾備列宰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