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眼,隨即斂目不語。
禪室安靜了片刻,外間便傳來了一道腳步聲。
參禪回頭看去,見是空悟方丈,連忙退居一旁,見禮:“方丈。”
空悟方丈手中捧著文殊蘭入室,朝著檀迦頷首道:“佛子,明日你入佛窟修行,貧僧便想著將文殊蘭為您送來,屆時若是有何不適之處,可用它壓制。”
他將文殊蘭擺在了遠處的桌案之上。
空氣中湧動著一股奇異的幽香,檀迦蹙眉,凝視了許久,才開口:“有勞方丈。”
他的眼神好似透露著懷疑,空悟方丈暗歎一聲,倒真的是任何事情都無法瞞過佛子的眼睛,佛子精通醫理,若是靠得近了,自然能看出來這盆文殊蘭與以往的不同之處。
檀迦體內的毒不容輕視,他照看了這麼些年,當知其中的厲害,公主既有心遮掩其中的氣味,他自然也不能讓她功虧一簣。
空悟只得道:“佛子,西域的親隨前些日子送了許多藥物入佛寺,都是按著公主的吩咐,她十分擔心您的身體,這文殊蘭原本在貧僧處,後來得公主悉心照料……”
“明日入佛窟,公主特地喚貧僧送來,望佛子平安。”
空悟方丈話落便離開了。
佛珠被食指捻動的聲音,在寂靜的禪室內聽得分外分明,清透入耳,似要穿過重重迷障。
半晌,桌案前的人動了動,抬眸問他:“公主何時命人送藥物入寺?”
參禪想了想,回:“是您入佛窟的那日。”
他知佛子定不願意接受,原本是想同他回稟的,可是後面因為公主擅闖禁地,他急著去尋,一時就忘記了這件事。
恰巧又碰上那位染上疫病的婦人入寺,許多藥物都已經被用了,這時佛子這般問,他也有些欲哭無淚。
寺中都受了西域公主藥物的恩惠,還是肯定還不上了的……
參禪被看得心中一凜,將頭低了下去。
“弟子知錯。”
他心中正想著彌補的辦法,案前的人驀然開了口。
檀迦道:“此事待我出關後再議。”
言罷,看向他。
“出去。”
參禪心中鬆了口氣,連忙恭敬合掌應是。
寺中的夜色微沉,禪室內的燭火未滅,一道身影靜守月下。
檀迦盤坐在佛像前,閉目輕誦經文,不知過了多久,待到最後一句梵語落下時,窗前浮動著一層霞光,不知不覺外面天光都已微亮。
他籠起佛珠起身,目光看向了那盆文殊蘭,半晌才斂眉嘆了一口氣。
他走近時,翠綠之中隱約映出一張紙條,那紙條藏在塵土下,不細看很難發覺。
檀迦凝眉愣了片刻。
佛珠輕拂綠葉,花朵輕輕顫動,劃過袈裟。
紙條上的字跡歪歪扭扭,一看便知是誰的落筆。
寥寥幾字,最簡單的祈福之語,卻帶著莫名的虔誠和敬仰之意,像是燭火拂過,餘留溫熱。
他的眸光始終平和,想起空悟方丈所說的,文殊蘭得她親自照拂,最終走至桌案前,執筆在上留了一字。
歪扭痕跡旁的字雋秀溫和,他落筆後目光滯留了一瞬,最終還是將其放入了一旁的宣紙之中。
“阿彌陀佛!”
她道:“望佛子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