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剎那,轟隆的馬蹄聲佔據了整個曠野。
這些泗州的踏白騎不但人人身上都穿著鐵甲,就連戰馬身上也披著一張巨大的馬甲,手上的騎槍形制古怪,長得出奇,也大得出奇。不但帶著一個圓盤護手,頂端的槍頭也異常詭異。有三角形鐵角,有錘頭,有的索性就是一個鐵尖。這樣的武器,大家還從來沒有在戰場上看到過。
在踏白軍身後又跟著一隊騎兵,人馬倒是不多,也就兩三百人。但這些騎兵更是威猛,人人都身材高大,長著水桶壯的腰桿。他們身上都穿著精良的扎甲,頂上的頭盔索性就是一個鐵兜,鎧甲上也沒有任何裝飾品,皆塗著黑漆。巨大的身軀,渾身鋼鐵,這讓他們看起來就如同一尊尊鐵塔。
和踏白軍不同,這一隊黑甲騎兵沒有裝備那種古怪的騎槍,手中的兵器也是花樣百出。不過,卻都是常人使不了的重兵器:大斧、鐵槌、大棍、狼牙棒、骨朵、金瓜、鐵鞭……
天知道連人帶甲究竟有多少斤重,戰馬又是否能夠承受?
“這麼多騎兵,裝備這麼精良?”張用忍不住抽了一口冷氣。
宋軍缺馬,當年西軍徵遼,舉全國之力組建的白梃、勝捷一輕一重兩支騎兵加一起也不過六千出頭。到東京留守司時代,宗澤守開封,手下雖然都有不少馬匹,可缺少合格的騎手,組建騎兵叢集的想法也流於形式。
到各軍內訌,張用、曹成他們一路南逃,僅有著戰馬也都在歷次戰爭中消耗一空。
他沒想到在這江漢竟然有遇到這麼大一股騎兵軍,瞬間,當年在河南、河北被女真鐵騎打得潰不成軍的可怕記憶又浮上心頭。
一個將領回答:“稟盟主,這支部隊是王慎精華中的精華,名字叫背嵬軍。統帥這一路人馬的正是王慎的小舅子岳雲嶽應祥,據說此人是王慎手下最能打的勇士,一上戰場就瘋得很。還說什麼‘背嵬之士有進無退。’”
“這麼說來,背嵬軍就是王慎的第一波強攻的主力了。”張勇看這那邊身材雄壯的背嵬士,眼皮子不覺一跳。
那將領又道:“倒不是,末將聽說王慎的背嵬軍通常都用著奇兵使用的。上次和孔彥舟陣戰,泗州軍先是用騎兵衝,反覆騷擾。孔彥舟沒有騎兵,只能被動挨打,被圍了一日。待早黃昏,王慎的背嵬才全軍出動。至於岳雲部,雖然騎著戰馬,但一旦投入攻擊,都是要下馬步戰的。可憐孔巨濟雖然有精兵數萬,卻瞬間被人家給打垮了。所以,末將以為這次王慎肯定會使用同樣的戰法,咱們得提防他的踏白騎兵。”
聽到他的話,中軍帥旗下面的張用軍將領們都紛紛點頭。
其中一人又道:“盟主,聽說王慎給泗州軍的戰術概括成一句話。”
張用:“什麼話?”
那人回答:“騎兵衝,步兵攻。騎兵衝後,步兵攻。步兵攻,步兵攻後騎兵衝。”
聽他說得有趣,眾人都哈哈大笑起來。
張用也忍俊不經:“如果打仗真有這麼簡單就好了,姓王的這一套也就欺負欺負孔巨濟而已。他是欺負人家兵少陣薄,且部隊沒有經過操演,兵種配置不全。他今天若還用這種荒唐簡陋的戰術來與我鏖戰,卻是離死不遠了。別忘記了,我軍有大量的弓手、弩手,還裝備了許多神臂弓,正好剋制住王慎的騎兵。”
說著話,他又摸了摸袖子裡宗澤的陣圖,回頭看了看身後。
今日天沒亮,自己麾下的所有兵馬都全體出動,正在巨大的曠野上列陣。
此刻,五萬人馬列成大大小小十幾個陣式,自三龍河排開,綿延向北,寬約一千四百多丈,黑壓壓如同龍門疊浪,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在清晨的紅色霞光中氣勢磅礴。
是的,張用今天所列的陣勢正是宗澤宗爺爺傳授給他的長虹之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