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地插回鞘中。
鄧昭業道:“十多年前我住你家隔壁,我是張二郎啊,你還記得嗎?”
銀鎖盯著他,皺眉苦苦思索,忽然指著他,怔怔道:“我記得你!你是隔壁賣豆腐的張二郎……我娘毀容那日,是你來照顧她的……”
“是的,你記起來了嗎?”鄧昭業顯得極是高興,跪將起來,雙手撐在桌上,期待地看著銀鎖。
“你……當時怎麼會在許昌,此時怎麼會又身為獄卒?”
鄧昭業笑道:“我本是在許昌探聽訊息的,現在年歲大了,回來建業養老。綺羅香……你娘……還好嗎?”
銀鎖搖頭道:“死了。”
鄧昭業默然低頭,好一會兒才道:“……唉,紅顏薄命……只可惜,我半點忙也幫不上。”
銀鎖笑道:“我娘她,從大房子裡逃出來,能自由自在地活兩年,想到去哪看看就去哪看看,已經沒有遺憾啦,哪裡說得上可惜?我覺得她挺開心的。”
“是嗎……綺羅香……真是個奇女子……”
“張二郎……唔,鄧公,當初真是多謝你常常資助我家,否則我們早餓死啦。”
鄧昭業笑笑,道:“哪的話,路見不平,拔刀相助,更何況我也沒幫上什麼忙……你都長這麼大啦……你這些年,過得好不好?有沒有誰欺負你?你怎麼到了建業?怎麼還這一副打扮?你怎麼要找輞川君?”
銀鎖道:“鄧公問得太快,我需一條一條跟你說。”
鄧昭業道:“別叫鄧公了,顯得生分,喚我鄧二郎便是。”
“嗯,鄧二郎。我娘死後不久,我就被師父救了。我師父是輞川君的師弟,他聽說大師伯出事,自己脫不開身,就把我派來照看他,我找來找去,就找到了你。真是太巧了。”
她笑得眼睛都眯成一條線了,暗道此番真是天助我也。
鄧昭業忽然正色道:“我乃大梁金吾衛,可是萬萬不能做些壞事。”
銀鎖忙道:“萬萬不會,我才不會做壞事呢,他腿有殘疾,年紀又大了,望鄧二郎能時時與他行個方便,不要為難他。”
鄧昭業道:“嗯,你從前就是個好孩子,可不能給我添亂。”
銀鎖喜道:“不會的不會的,鄧二郎肯幫我照顧大師伯,我謝你還來不及,怎麼會給你添亂?你放一百二十個心。”
她睜大了眼睛忽閃忽閃看著鄧昭業,鄧昭業感慨良多,眼眶都溼了,嘆了口氣,道:“你說吧,叫我怎麼幫你?”
銀鎖又立刻笑起來,“大師伯有個徒弟,是我大師姐,她一直想見見大師伯。”
鄧昭業皺眉道:“你二人不可隨意進出皇城,更不可隨意接觸犯人,還得讓我想想辦法……”
“不忙不忙,鄧二郎記得我這張臉便是了,今日得見故人,我真是太高興啦……你家住何處,可曾娶妻?我改日定到府上拜訪……”
鄧昭業更是百感交集,嘆道:“我……我……與綺羅香一別,我哪還能娶妻呢?虧是你無災無病地長大了,否則我便要悔恨一輩子……”
“嘻嘻,我知道目下要避嫌疑,免得你不好交差,等此事塵埃落定,我定到府上拜訪,不說假話的。”
鄧昭業撫摸著她的頭,不住嘆氣,神情恍惚,似是陷入了回憶。
銀鎖偷偷摸摸,食指一撥,便將一錠金子丟入他懷中。鄧昭業兀自不覺,只是不住嘆氣。
她今日任務完成,便退了半步,道:“我今日有事先走啦,若鄧二郎有訊息,只要告訴仇先生,他定可找得到我。告辭啦!”
鄧昭業無限惆悵,看著她從地上跳到牆上,牆上跳到屋脊上,最後消失無蹤。
他注目良久,忽嘆道:“仇老頭,你可真沒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