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這裡向下俯視,整片湘西一覽無餘,陡峭的雪山彷彿蝴蝶的一隻翅膀,連綿起伏,聖潔的冰雪洗淨了它折翼的血痕,然而,那隻折翼蝶,跌跌撞撞地,又將飛到哪裡去呢?又能飛到哪裡去呢?
雪山上,永遠是死一般的寂靜,萬物凋零,歸於沉寂。作為地位尊榮的女祭司,她常常孤身一人站在祭壇上,痴痴地想著這些問題。她忽然覺得,自己就和這折翼的蝴蝶一樣,被無形的枷鎖永生永世地封鎖在這雪域絕巔。
相比向下望雪山,她更願意仰首望著天上肆意舒捲的流雲,從天這邊慢悠悠地飄到那邊,那些白雲啊,柔軟地可以採下來當棉花糖吃,她一伸手,就能感覺到它們從指間一點一點流逝。流逝的不只是指間的雲,還有她的青蔥年華。
很小很小的時候,小到她還沒有入南離教,小到她甚至還沒有記憶,她常坐在母親膝上,細小的手握住一點沙子,看著它們從狹窄的指fèng中慢慢流失,每到這時,她便會咯咯大笑。
這段記憶是怎麼來的呢?所有的畫面都已經模糊,為何那清脆悅耳如黃鶯的笑聲,卻穿透歲月厚重的帷幕,一遍一遍響徹在耳畔呢?
她忽然覺得很累很累,雙手輕輕地環住肩膀,將頭枕在臂彎上,感受著自己體內僅存的溫暖‐‐進了南離教以後,自己就再也沒有那樣笑過。十七年前,她想要抓住沙子,十七年後,她想要抓住流雲,一次一次地落了空。
正文 第19章 流光如電逝其二
原來,這世間的東西,都是越用力抓住就越會換來落空的嗎?如幸福。她不禁羨慕起今天抓來的那個叫柳蕭蕭的女子,她縱然快要死了,卻有一個人拼上性命也要救她。
她清晰地記起,柳蕭蕭初次被抓過來的時候,咬緊牙關,剛勁不屈,那樣幾番刑訊之後,即使是鐵打的漢子也會屈服,然而柳蕭蕭一介弱女子卻能咬牙堅挺,直至蒼莽布滿血汙的臉上,在也看不出一絲一毫昔日第一花魁的風範。
柳蕭蕭的眼神也是堅毅執拗不曾屈服的,女祭司曾經問過她,你的愛人已經放棄了你,為何你還不肯對她出手?
他放棄我,是他一個人的事,而我愛他,是我自己的事。
當時,柳蕭蕭如是說,她聽了之後,內心震動得無以復加。
冷風拂面,女祭司從短暫的回憶中掙紮起身的時候,忽然神思有片刻恍然。她明明是最靠近神的,卻在思索著這樣凡俗的問題。
&ldo;神上,你也曾迷惘過嗎?&rdo;她驀地站正了,回望向身後的火神雕像,神情茫然。
在她身後,一尊火神的雕像高高聳立在祭壇的正中,直插雲霄。雕像通體用南海至寶紫火冰晶雕成,陽光透過雲層灑落在雕像上,紫火冰晶中有千萬道緋色光芒流轉,晶瑩剔透,絢麗奪目,彷彿是熊熊烈火環繞在火神周圍,也像是天下萬火遠赴玉龍山巔朝拜火的君王。
火神長眉入鬢,眉目如劍,目光炯炯有神,透過雲霧注視著腳下的人間。他神色平靜溫和,負手而立,隱隱然有如寬厚長者,眉心一處紅印恰似一顆睜開的眼睛,直直地望著遠處孑然而立的女祭司。
遠處,有輕微的腳步聲傳來,女祭司恍然驚醒,收回目光,正好看到衣袂飄飄的他,唇畔綻放出淺淺的笑意,美艷不可方物,她輕啟朱唇:&ldo;輝夜,你來了。&rdo;她聲音冰冷而高傲,細細地聽,卻能夠聽出一絲躍動的欣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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