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然也不願打斷他,兩人相對沉默‐‐
煙雲繚繞的君山上,白衣如雪的女子衣袂飄飄,卓然而立,凌波若仙。她望著負氣擲劍離開的少年,深邃的妙目中有淡淡的笑意蔓延:&ldo;若你改變主意,隨時可以上君山找我。&rdo;
&ldo;等到你死的那一天我再來。&rdo;他戒備而警惕地望著煙雲裡若隱若現的女子,冷冷道。
&ldo;我死的那一天?很快了。&rdo;她的聲音順著風傳到山這頭,黑髮在風中飛舞,與汐兒竟有幾分相像。她的聲音中蘊含著淡淡的悲傷,深深地望著山那邊的少年:&ldo;希望你能信守承諾。&rdo;話音隨風飄落,人已飄然遠去。
想來,那時,她已預見到自己的宿命吧,也已算計好身後的一切吧?
當他第二次來到沙華樓,已是四年後。這四年間迭遭變故,父親離世、尊師遠走,他隱居深山,將當日與她對敵時,從她的劍法中吸收到的一些精髓盡皆融入自己的劍法中,已足可躋身頂尖高手行列。
然而,此番上山,竟遭到數位當世一流高手圍攻,他不知不覺中,用上了當日與她對敵時,從她的劍法中吸收的一些精髓,不出千合,連敗諸人。
&ldo;這和柳樓主的散雲劍法有些像。&rdo;他聽見那個容貌秀麗如玉的女護法幽糙恭謹地彎腰拜下,低聲道。
驀地,彷彿已驗證無誤,所有人一撩衣衫,跪倒在他面前,神色恭敬,眸光不敢與他對接:&ldo;沙華樓晚晴、幽糙、任蒼茫等參見新樓主!&rdo;
他驚怒交加,正欲冷冷地諷刺兩句,忽然瞥見晚晴指間的書信,赫然便是父親的字跡!他心中一沉,劈手奪過書信,紙上一行行字跡化作一柄柄利劍刺入心底:&ldo;雲棲吾兒,當你看到這封信時,我必然已不在人世。我知你生性倦怠出塵,不理會凡塵俗事,然大丈夫生來須當有所作為,你天資絕頂,縱世英才,倘若籍籍無名、湮滅於深山中,豈不可惜?我和柳樓主共同制定此番計劃,她是我生前至交,亦從小默默望著你長大,不過你不知道罷了……&rdo;
後面再說什麼,他已沒有細看,原來,父親也一直希望自己做沙華樓主。一邊是生死不渝的戀人,一邊是恩重如山的父親,權衡良久,仍無結果。剎那間,他只覺得萬念俱灰,咬咬牙,扶起幽糙,沉聲道:&ldo;免禮吧。&rdo;
耳畔有聲音飄飄悠悠地傳來,打斷他的思緒:&ldo;你本是這般疏淡超然的性子,偏被逼得去做勞什子武林霸主……&rdo;葉天然伸手幫他倒滿了酒,驀地從胸臆裡發出一聲長嘆。
蘇雲棲笑得勉強,夾了片豆腐,輕輕咬了一口:&ldo;罷了,若非這樣,也不能與你坐在這裡喝酒。&rdo;
&ldo;雲棲,我總覺得,你有什麼事情瞞著我。&rdo;葉天然手指慢慢扣緊酒杯,眸中閃過幽深莫測的光,移望向窗外來往如cháo的人群。這是荊州城最繁華的地段,儘管荊州為天下兵家必爭之地,是一座戒備森嚴的軍事要塞,城內常有整裝待發計程車卒列隊經過。
但在這裡,卻是歌舞昇平,人來人往,一派盛世繁華的景象。酒樓的下面,有衣著整潔樸素的小販兜售天南地北的稀奇貨物,顧客為了幾個桐子的差價磨上半天,也有新科貴人衣錦還鄉,風流打馬,楚楚動人、白紗蒙面的妙齡少女常常對他們暗送秋波……
這是煙火紅塵裡的溫暖繁華,酒館裡,卻永遠是寂寞的。葉天然定定地望著樓下賣力吆喝,硬拉著路人推銷水煙的煙販,路人大多不耐煩地拂袖離去,只有這一個,已經整整討價還價了半個時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