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這種屋裡人,這輩子全仰賴主子鼻息。若是主子高興,便是守夫道的男人;若是主子不高興,饗食於賓客,那也就不過是個家養妓子。哪裡還有什麼清譽,與男妓不過只隔一隅。
二公主看我半天,嘆息道:“這裡的男人都很重視名節的。雖然我無所謂。小秋,你真的沒關係嗎?“
我點頭:“妻主,清者自清濁者自濁,若以小秋這微不足道之人也能換來妻主所要之物,那小秋便知足了。等我從這回鳳樓出來,只求妻主舍我一碟文,讓我上南山寺誦經唸佛,為妻主祈福。”
說出此話時,我帶了七分真情,三分自私。
容玉待我不錯,受傷後更是處處呵護照顧,讓我總有一種陷入被愛的感覺,若真能幫到她,那是我這微末之人的造化。然而看她待回鳳樓主,冰冷不留情面,雖然是受傷所致,卻讓我心驚膽寒,猶如冷水當頭潑下。
公主對我如今呵護有加,那是我的福分。公主若他日如同對待回鳳樓主那樣對我,那也是我應當受的。然而想到那種時候,我卻突然覺得自己無法承受的起。與其等到公主厭煩了我,還不如讓這點兒溫存留在腦海裡。藉此機會,守一盞孤燈清淨到老,想來也是不錯。
我原本以為她必會答應,沒想到我再次料錯了此人。
公主聽完我這請求,突然臉色嚴肅,緊緊鉗住我的臂膀,一字一句認真地說:“小秋,你記住了。你不是妓男,也沒陪其他女人睡覺。就算是睡了又怎麼樣?如果你高興,一天跟十個八個女人睡覺,那也是你的自由。這個世界上,別人看你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怎麼看自己。”
我被她這話狠狠一震。
這個世界上,別人看你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怎麼看自己。
我……怎麼看自己?思緒千迴百轉,突然好像想清楚了什麼,卻又抓不住。
公主看著我,抿著嘴微微笑道:“小秋,你若是記住了。那我再問你一次,你願意為我進回鳳樓否?”
我抬頭看她,這次分外堅定的回答:“小秋願意!”
拜別公主後,我跟隨在回鳳樓主身後,急速走過那輾轉蜿蜒的走廊。他的背影顯得孤單淒涼,我幾乎不忍去看。走了半晌,他在一個偏僻的院落裡停下來,回頭看我。他那秀美的眼眉間,盡是對我的厭惡。
“你到底是用了什麼靈藥,讓二公主對你這麼死心塌地?”回鳳樓主怒問。
我輕聲道:“樓主,您應該知道的,前段日子二公主摔下山崖,摔斷了腿,醒來之後記憶也有些朦朧了。”我小心措辭,不敢說二公主早已忘記了所有事情,幾乎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摔下山崖,記憶朦朧?”阮回鳳笑了一聲,“月前她還時常來回鳳樓,日日說著要與我白頭到老。沒想到過了一個月卻看似看待陌生人般對我。就算他記憶朦朧,那些花前月下山盟海誓也都忘記的一乾二淨?你莫當我是孩童,用此等荒謬謊話來騙我。”
他既不信,我說再多也是惘然,於是便沉默了下來。
阮回鳳看我半晌,眉間厭惡憤怒並未消散,反而愈加濃烈,我心知他必定是把我當做了最大的敵人。果然見他一甩衣袖冷冷的說道:“我這回鳳樓也不是人人都能來的客棧。你若要在這裡呆上十日,若是中途受不了,大可自行離開。”
我道:“妻主有託,不敢辜負。”
“但是……”他冷笑一聲,“你若是在這樓中多呆一日,我這樓裡的規矩,你變得遵守。”
“這個小秋明白。”我答道。
“我這樓裡有金銀銅三類腰牌。一曰金,樓內管事方可佩戴。二曰銀,樓內當紅頭牌可戴。三曰銅,普通妓子佩戴。你既非管事也非妓子,三類腰牌你皆不可戴,只有鐵牌你可佩戴。”他從懷中掏出一面鐵牌遞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