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久了。
他即便穿著現代的衣袍,但依舊與這個世界格格不入,並且現在站在月光下的男人,看起來有些焦躁。
林舒披著睡袍,開門走到露天的大陽臺上,從昆吾身側的手肘摸過去,在背後環保住他,而後輕輕的噓出一口氣。
“怎麼了,或許,可以和我說說。”
其實,兩人相處時間不算短,只是以前礙於言語的迥異與其他種種原因,他們即便都明白相愛的事實,但卻從來都沒有深入的交流過。
林舒現在只想好好的和昆吾說會兒l話,在這個雨夜後月光清輝彌撒的陽臺上,時間與地點都剛剛好。
昆吾回身,他起先是不知道該怎麼說,沉吟片刻,才開口。
“我感覺有一些事在發生。”
“什麼事?是有關海島實驗的事麼。”
昆吾搖搖頭,“不。”而後整理語言,“好像發芽了,‘我’在生長,新舊交替,生死輪值。”
林舒聽不大懂,但耐心的聽昆吾徐徐的講。
“我們在出生時,祖地的金藤會結下一粒種子,與我們相連。父親的金藤,承載著術,在家園的邊界,落地生根,大霧瀰漫。”
林舒瞭然,想起了東山邊界的大霧中,那些神出鬼沒的藤蔓。看來將整座東山隔絕起來的大霧,與昆吾父親的藤與關。
“那你的藤呢。”
“我沒見過,父親拿走了,不過,我知道,它一直在東山的某一處,沉睡。”
昆吾蹙著眉,“可是,現在,它好像發芽了。”
林舒有些詫異,但更多的是好奇,“那你是怎麼知道的?”
昆吾仰著頭看了看月亮,神色沉靜,“我天生就知道。”
而後他又用沉緩的聲音重複,“我天生就知道很多事。”
不過一時間用語言說不出來,即便用克烈話也說不完整,那是需要用真言來講述的。
林舒仰頭看著昆吾,他環抱著的男人是這樣神秘,奇異,鮮活。即便此刻緊貼相擁著,但似乎依舊很遠。
“或許是因為你現在成年了,所以才發芽了,那就讓它長,有什麼不好的。”
昆吾也說不出來為什麼,他並沒有去培育,種子是需要鮮血培育的,它與狼神族伴生,是力量與生命力的一種體現。
在這些事情上,林舒並不能給昆吾解惑,於是兩人漸漸說起其他的事情。
昆吾會用漢語磕磕絆絆的講述自己在東山中的生活,挑一些和狼群一起捕獵巡山的趣事。
林舒欣然聽著,他彎著眼睛,嘴角一直揚著。
而後他忽然執起昆吾的兩雙手,林舒細細摩挲著,想著之前的種種,不論有多危險,男人總是用這雙手伸出利爪,捍衛在自己身前。
“伸出爪子的時候,會痛麼?”
昆吾一愣,先是沉默了一會兒l,但是並沒有隱瞞。
“——每次都會。”
每次都是剝骨抽筋的破碎與重塑,這時刻提醒著自己,不論多麼強大,亦是血肉之軀,要敬畏生命,也要守護生命。
林舒沉默,忍不住低頭親了親昆吾的手背。
昆吾說了很多話,林舒靠在昆吾寬闊的肩膀上,或許是月色太朦朧,也或許是男人的身軀太過溫暖,他忽然就泛起了強烈的傾訴欲,好多話從早已塵封的舊歲月裡一股腦的翻湧而上,全都酸澀的擁堵在喉嚨裡。
要奮力的透過壘築起的堅硬外殼,展露出內裡柔軟又敏感的核心。
最後,他開口,開始敘說自己隱藏在心中最深處的,從未訴諸於口的,那段最艱難的少年時期與陳年傷痛。
昆吾並不詢問,只是抱著林舒,低頭靜靜的聆聽,細細的記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