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堇帝姬撿起自己的披風,緊緊裹在身上,步履蹣跚地走出了大帳。
烈日高照,她卻覺得格外的冷。
她走到外面,看見金甲黑衣的重華,想起若干年前那個陰鬱冷漠、美貌沉默的少年郎,微微一笑:“陛下,為何還不蓄鬚?”
以諸國風俗,男子二十多歲後多數都會蓄鬚,尤其是重華這樣身居高位的,早些蓄鬚就會顯得更加老成威嚴一些。
是以,她的皇兄自繼位起便蓄了須,但重華卻從始至終都這樣,一張臉總是清爽乾淨,基本看不到胡茬。
重華下意識地抬手摸摸下頜,一本正經地回答她:“因為朕的師兄不曾蓄鬚,朕不能比他還要顯老。”
何蓑衣不曾蓄鬚,看上去一直都很年輕。
他若蓄鬚,就顯得比何蓑衣要老,他不樂意。
不想讓鍾唯唯覺著他沒有何蓑衣年輕,哪怕一丁點不如都不行。
“陛下與皇后真的是鶼鰈情深。”真堇帝姬聽明白了重華的意思,有片刻失神,隨即失笑。
生在帝王家,沒有福氣,也是一樣的可憐和悽慘,真的是很羨慕鍾唯唯。
不是每個人都能苦盡甘來的,更多的是從頭苦到尾,或者是像她這樣的,先甘後苦。
這就是命運。
既然不能苟活,那便死戰,不用再卑躬屈膝,哪怕就是最後一刻,也要保持東嶺帝姬的威嚴。
真堇帝姬昂首挺胸,往都城而去。
重華緊急召開了軍事會議,今晚的進攻提前半個時辰,再遲就會導致更多的傷亡。
高高的吊橋被放下,真堇帝姬一行人走入其中。
甕城裡陰涼沁人,她痛哭失聲。
太后和幼帝,以及宗室、大臣全都聚集在一起,等她的訊息,看到她滿臉淚痕,就全都明白了。
太后一口氣上不來,雙眼往上一翻,昏厥過去。
幼帝仰著頭,從她那裡得到肯定的答覆後,輕聲命令眾人:“傳旨,準備在今夜決一死戰。”
顓臾王世子進言:“連日以來,守城的將士不分日夜看守,已經非常疲憊。酈國人既然說是最遲不能超過後天早上,那就說明他們的總攻時間大概是後天。
若是今夜再死守一夜而無戰事,只會讓大家更加疲憊,不利於後面的決戰。不如讓大夥兒趁這機會,抓緊時間休息,屆時也好全力迎敵。”
他是領兵的大將,很多人都信他的話,紛紛附和:“是呀,是呀。”
幼帝生氣地瞪起眼睛:“你們聽誰的?誰才是皇帝?”
因為李尚的事情,顓臾王府矮了一截。
顓臾王世子不敢多言,喏喏應下。
然而出了宮門就把自己的意思傳達下去,陛下年幼不知軍事,還是該聽經驗豐富的將軍的話。
於是,當天晚上東嶺人撤走了一半防守軍隊,換這些人去休息,好酒好肉拿出來,鼓動軍心,讓他們準備後天的決戰。留下來防守的將士,同樣也有好吃的。
受此影響,整個京城都瀰漫著“酈國人今夜不會攻打都城,要也是後天的事,今晚可以好好睡一覺”的思想。
當然這些事都是瞞著幼帝和真堇等人的,就算中途幼帝不放心,幾次問起,大家都回答說做好準備了,請他放心。
幼帝要求到城頭巡查,眾人也是又哄又瞞,都覺得小皇帝不懂事,自己是在為國家考慮,問心無愧。
當幼帝站在城頭遙望酈**營時,丞相甚至告訴他:“看,酈國人一點動靜都沒有,倘要進攻,早就有所異動了。我們在諸國聯軍中也有重金收買的釘子,他們都說沒有收到任何訊息,陛下就放心吧。”
幼帝沉默地離開,回到宮中,由真堇陪著,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