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茵覺得真他媽諷刺,明明擁有這個世界上百分之九十的人都羨慕的一切,他卻混成了這麼個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
說出去誰信?
顫抖著把雪茄掐熄了扔出窗外,海茵重新打火發動跑車,調個頭,直奔衛星鎮的那間餐廳。這條路他開了不知道多少遍,來來回回,有時候是去接簡梵,有時候是送她過去。那時候他總覺得這條路特別短,怎麼一下子就到了呢?他看著簡梵明淨溫暖的笑臉,挪不開眼睛,怎麼看都看不夠。
現在這條路,變得漫長孤寂。
降下跑車頂棚,晚風吹在海茵臉上。
再去看一次,一次就好。看到她好好的下了班,走完那條可能隨時會有混混衝出來,充滿危險的路。看到她回到那個破舊的閣樓,他馬上就走。
海茵這樣對自己說。
但他知道的,他根本不可能看一眼就走。
看到了之後要怎麼辦——海茵逃避去想答案。
把車停在巷子裡,海茵下了車,倚著車前蓋,他眼中閃爍著淡淡的緊張不安,朝餐廳寬大的玻璃櫥窗望過去。
簡梵趴在角落的桌子上,撐著頭,困得哈欠連天,忽地手滑,她臉和桌子來了個親密接觸,揉揉鼻子,簡梵瞬間坐直身,心虛地左看右看。
海耶斯朝她腦門扔了一枚榛子,笑她出糗的模樣:“我給你出個主意,你去找兩根牙籤兒,把眼皮撐著,保證有效。”
簡梵苦大仇深地看他一眼,不說話,抓起筆繼續往下寫。
“哎你這個公式,符號就寫錯了,後面怎麼可能算得出正確答案。”海耶斯瞟了一眼,停下來指著一個地方告訴她,“你得匯入正確的公式,再套入題幹給的已知條件。”
“我討厭數學。”簡梵鬱悶壞了,她腦子根本就不夠使,離考試還剩下不到兩個月,她該怎麼辦啊!
“數學是一切科學的基礎。”海耶斯高深莫測地留下一句,抱著托盤走了。
簡梵小聲嘀咕:“可是我又不用當科學家。”她訂正過出錯的地方,隨手翻了幾下,簡梵盯著扉頁上的一行字發呆。
海茵的字真漂亮,跟她的小學生字型放在一起,畫風完全不同。
簡梵照著海茵的筆跡,描了半天,歪著頭看了看,她撕掉草稿紙,揉成一團扔進垃圾桶。
模仿、描紅,始終少了海茵筆跡裡的飛揚。
想起海茵悠然一筆揮就的瀟灑氣質,簡梵苦笑著搖頭嘆氣。
畫虎畫皮難畫骨。
“下班了,簡梵快點,要關門了——”
聽見吆喝,簡梵應了聲,背上包,順手收好桌旁的垃圾袋,扔到停在後門的垃圾車裡。
袋口沒紮緊,晃了晃,落出一個紙團。紙團顫巍巍地滾了下來,順著牆根,被風吹著一路小跑,直到海茵腳邊停下。
瞪著那團紙,海茵下意識彎腰想撿起來,仔細看看簡梵到底在那上頭寫了什麼。
不遠處傳來簡梵跟人笑著談話的聲音,海茵迅速回過神。
他已經不是毛還沒長齊的少年了,撿紙團翻別人垃圾這種事兒,怎麼想怎麼傻逼。海茵悻悻然收回手,上了車,跟往常一樣,開得不遠不近,看著簡梵揮手跟一名個高腿長的青年道別,然後一蹦一跳地跟在一箇中年女人後頭走,走了一段路,中年女人停下來訓斥了她幾句,簡梵登時蔫了,垂頭喪氣地拖著腳步,慢吞吞地跟在後頭挪。
海茵無聲地笑了一會兒,又生起氣來。
那女的是誰?怎麼成天對簡梵沒個好臉色,她憑什麼訓簡梵?
讓簡梵開開心心的不好嗎?
哦,對,海茵想起來了。那女的似乎是簡梵現在的房東。
這位女房東看起來嚴厲,卻很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