嬌龍背到這炕上來,那股得意勁兒,真叫人看著眼饞。可是想起自己在窗外偷聽時,突然有個人把一口寶劍貼住了自己的脖頸,卻又不禁打了個冷戰。他心想:那人的武藝恐怕比玉嬌龍還要高,不然怎麼一轉眼他就沒有了蹤影,而且一點兒聲音都沒有?想到這裡,他害怕得簡直躺不住了。
待了一會兒,花臉獾也回來了,他是把騾車趕回了宣武門內他的家,又趕緊跑到這裡來了。他手裡也提著個燈籠,還有一包酒菜,腰裡揣著一把砂酒壺。兩人湊在一塊兒,沙漠鼠的膽子就大了,兩隻燈籠湊在一塊兒,屋子也顯著亮了,兩人就喝著酒兒談著閒話。
又不多時,他們的“老爺”就回來了。羅小虎一進屋,他們齊都下了炕,只見羅小虎身上並無傷,頭上並無汗,像是沒經過打鬥的樣子,氣也似乎是消了,可是精神卻顯得十分倦怠,兩隻眼仍帶著憂愁之態。他的腰帶上插著雪亮的帶銅環子的寶刀,衣內懷裡卻露出來一角紙。就是白天買的那張紙,這時上面可有字跡了。羅小虎把剩下的半壺酒兩口喝盡,就命花臉獾、沙漠鼠二人回去,他也不多說話,倒在床上便睡,一夜就慢慢地過去了。
第二天,花臉獾與沙漠鼠又來到廟裡聽候差遣,就見羅小虎正同著本觀的老道士談話,聲音很低,他們都不敢在旁聽。可是待了一會兒,羅小虎就叫花臉獾回去收柬行李、套車,並囑咐務必摘下那綠色的車圍,並說:“咱們即日就走!離開北京,事情現在都辦完了!”
沙漠鼠卻暗自吐舌頭,心說:來了一趟北京,鬧了多少日子,到現在老爺還是個光棍兒呀,怎麼事情就算辦完了呢?花臉獾卻歡跳起來,拉了他的夥伴一下,說:“老爺一定是帶著咱們回新疆!不是還去販馬,就是再上紅雲嶺。”當下他就跑走了,回去收拾了他們的箱子、金銀、行李。
過了一會,他套了車,就又來到,沙漠鼠也由廟後院將馬牽了出來。羅小虎換了一身很闊綽的衣裳,就出了廟上了車,放下了車簾。花臉獾趕著車,沙漠鼠是騎著馬,兩隻紅眼胡亂張望,當下就一齊走了。他們混出了城,就往西走,花臉獾便大失所望,原來羅小虎並不是要回新疆,卻是聽了廟中老道士之勸,往西陵五回嶺去了。
隱仙觀的老道本來是專心清修的人,雖然也會武藝,但來到京城十餘年從不顯露。他把羅小虎招到廟裡,原是怕羅小虎在京城鬧事惹禍,他並且常勸羅小虎應當恢復道家原來的面目,或回武當山,或至五回嶺隱仙觀下院去。
老道士本來曉得羅小虎這樣鬧,第一是為了與玉嬌龍的私情,第二就是他要報父母的仇恨。因此老道士就對他說:“你到五回嶺去,我師弟慎修他能幫助你報仇。慎修他原名徐繼俠,是四川人,人道不過十餘年。他早年曾雲遊江湖,尤以在中川一帶行俠仗義的時期最長,想他能曉得你父母早先被害之事,及賀某等人的下落。但無論如何,你總在武當山上受過三清的戒條,為父母雪恨雖可,只是不要殺戮過慘。至於你與玉家之女的私情,更應視之如鏡花水月,雲煙夢影,既然不能再相結合了,只好割絕。在清靜中自有真樂趣,那比俗世中的功名爵祿、兒女私情,還要強勝萬分。”
這些話羅小虎雖都覺著不大入耳,可是他此時確實已有些心灰意懶、筋疲力盡了,願意找個清靜的用不著擔心的地方去歇一歇,所以他便帶著他手下的兩個夥計走了。他這一走,京城裡頓然少了一個行跡詭異的人,魯宅玉宅省卻了許多擔驚,但是卻又有另外的一件事發生,竟惹起了幾場刀槍拼殺,千里風塵飛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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