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條長的我的,這短的你的。”子云拿著沾過醬的薯條比劃,像是在畫分楚河漢界。
“那這條比較脆的是我的,那條軟趴趴的是你的。”
“哇銬!那漢堡上面這塊香香的麵包我的,那塊烤焦的底部是你的。”
“哇銬!那這塊漂亮的肉是我的,酸黃瓜跟起司片是你的。”
我們不是故意這樣的,因為當時我們是很窮的。
然後,東西搶完了,沒話題了,我們拿起筆,又開始畫重點。
也就是在這時候,我看見那三個字。
“屎人……你看……”我指著課本,要子云抬頭。
“哇銬!這邊怎麼這麼多,幾乎全頁了嘛……”
“不是……是這個……看這個……”
“這是……啊……”子云停下了筆,看了看我,又看了看那三個字。“我無法假設,因為我沒跟她相處過。”
“這很明顯,不需要什麼假設。”
“但我得假設你不會被這些字影響。”
“來不及了……我已經看到了……”
“等我一下。”子云跑出了麥當勞,大概有五分鐘之久。
“你去哪?”
“打電話問她,畢竟女人比較瞭解女人。”這個她指的是他當時的女朋友,也就是營火灰燼前的她。
“她怎麼說?”
“她告訴我,如果她寫出這些字,表示她有喜歡的人,而且非常喜歡,因為那些字可能是不經意寫下去的,自己都不知道。”
“你有別的假設嗎?”
“沒有,因為我也這麼認為。”
我沒有再說話,子云拍了拍我的肩膀,在繼續畫重點之前,他補了一句話;“我覺得,她離你很遠。”
我想你。
這就是那三個字,既顯眼又刺眼的三個字。
我想放棄,我第一次想放棄她。
通常都是一種簡單的不甘心,才讓故事繼續下去
第九章
模擬考,在一個禮拜之後結束了。
補習班宣佈成績的速度很快,所有的工作人員,包括班導師、工讀導師、工讀生、接線生,大家都關在工作室裡,沒有一個不加入批閱考眷的行列。
因為我跟子云時常被叫到冷氣機前面的關係,班導非常認識我們,他以一小時八十八元的工資,請我跟子云幫忙。
我們的工作很簡單,就是跟整理試卷的女工讀生聊天,當有老師或主任在場時,工作個五分鐘,伸個懶腰,嘴裡嚷著:“譁……好累……”,就可以離開工作室去摸魚了。
工作接近尾聲時,我們發現工作室的角落,放著一疊紙,那是我們的模擬考作文試卷。
我非常記得那一次作文題目,叫做“如果我會飛”。
剛開始拿到題目的時候,大家都驚呼一聲,有人高興,有人難過,有人不動聲色,也有人只在旁邊的姓名欄上寫了名字,其餘空白。
這樣的題目,其實非常極端。
在我的感覺裡,它是個很艱深的題目。它想引出你內心裡一些釋放不出的感覺,它像是鳥籠的那扇小門,在某一天被人開啟了,要不要飛走,看鳥兒決定。
高興的人,不消說,他們百分之百飛走,飛得遠遠的,永遠都不想再跟鳥籠見面,即使鳥籠裡的日子,吃喝拉撒全然不需操心。
難過的人,我想,他們跟我一樣,準備了一大堆時事、文學等等的資料,卻一點兒也派不上用場,自己又是隻不知道鳥籠門在哪兒的鳥,怎麼飛?
不動聲色的人,其實是最不簡單的,他們根本讓人看不出來這樣的題目能讓他們發揮到怎樣的境界。
不過子云說我想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