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眼中一閃,微笑道:“哈,楚兄看來終於肯讓我得償所願了。”
他一定是以為我說的是他招募我之事,大概覺得我答應投靠共和軍了。我心中暗笑,道:“終於不辱使命。馮奇,把我送給鄭先生和丁將軍的禮物拿過來吧。”
丁亨利和鄭昭都是一怔,馮奇已拿了兩個木盒過來了,道:“都督,在這裡。”
我把一個盒子交給丁亨利,一個交給鄭昭,道:“丁兄,鄭兄,這是小將的一點心意,以供清玩。”
丁亨利和鄭昭仍是莫名其妙,鄭昭道:“楚將軍,這是什麼?”
“小將平素頗喜雕刻,這是兩個木雕,見笑了。”我嘆了口氣,道:“你們難得來一次,日後回五羊城,就天各一方,相見也難了。這兩個木雕早就動手,昨日方才完工,請鄭兄丁兄切莫見笑。”
我在五羊城時根本沒和他們說我學雕刻之事,只是為了送出這兩個木雕才借這個話頭而已,因此故意說得含糊不清,鄭昭會以為我答應丁亨利的,而丁亨利又會覺得是我答應鄭昭,兩人都不會起疑心。送給鄭昭的木雕是一株荔枝樹,而送給丁亨利的是他的全身像。丁亨利的樣子十分奇異,我也經常在雕人像,雕出來不難,但那荔枝樹卻極為繁複精細,讓我雕的話大概得花個把月,那是請薛文亦幫我雕的。而這兩個木雕中,有一個暗藏著薛文亦改良過的天遁音。
所謂天遁音,乃是以兩片極薄銅片相互感應,從而發聲。那天聽薛文亦說起,令我大為驚歎。讓我更吃驚的事,想出這種奇異東西的,居然就是虛心子!我還記得小王子剛入伍時,講過鄭昭與一個法統之人前來拜會過安樂王,那法統的法師還認得我,只是小王子忘了他叫什麼,當時我想不出是誰,直到這時才明白過來,那就是虛心子。虛心子在五羊城時就已經制成了天遁音,但他心思雖富機巧,工藝上卻較薛文亦遠遜,製出來的天遁音雖能傳音,但聲音極小,只消周圍稍有喧譁,便難以聽清了,他想來想去都想不出改進的辦法,這才來向薛文亦請教。只是我仍然想不通虛心子為什麼會毫無保留,將這天遁音向薛文亦闔盤托出,回想起來,虛心子心無城府,恐怕根本沒想到共和軍和帝國有兵戎相見的一天吧。那天我就千叮嚀萬囑咐,要薛文亦千千萬萬不可對別人說起,只當忘了這事。萬一文侯知道他有這東西,那帝君、張龍友他們就再也無法隱藏形跡了。豈獨如此,只怕朝中人人自危,即使私底下都戰戰兢兢,不敢說什麼了。那天薛文亦聽我陳說利害,也被嚇慘了,連連點頭稱是。其實無獨有偶,薛文亦比虛心子胸中城府多得有限,他雖將天遁音又加改良,形制縮得更小,可謂精益求精,居然用在偷聽他老婆背後有沒有罵他。也虧他派這麼個用途,因此才秘不示人,誰也不知道他改良成這樣了。
薛文亦改良過後的天遁音在十丈以內可以聽到,鄭昭他們以天遁音竊聽文侯,我則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也聽聽他們背後究竟說什麼。那天在得意居聽到他們交談,其間疑問實在太多,鄭昭他們未必就對著這木雕說機密之事,但佈下這個局,總多一些得知秘事的機會。
他們接在手中,連聲道謝。我知道丁亨利多半不疑有他,但以鄭昭的性子,定然在狐疑不定,可是他又沒辦法對我用讀心術,只怕心癢難搔,難受之極。我雖然繃著個臉,心中卻不由好笑之至。
告辭後,我上了馬,卻不回營,到城南找了個小酒樓,叫了幾個菜自斟自飲。放天遁音之事,我誰也沒有告訴,卻已派了馮奇讓手下暗自跟蹤鄭昭和丁亨利。十劍斬馬上廝殺並不強,但這些隱跡跟蹤卻是他們所長。等了沒多久,馮奇急匆匆來見我,說是已查明鄭昭和丁亨利到了共和軍設在帝都的議事處。其實這也是不出所料的事,丁亨利一行隨我們北上後,謝絕了文侯給他們安排的鴻臚寺寓所,就一直住在議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