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了起來。
燈籠一拿走了,眼前的光亮就一下子消失了,我聽見他往前走了一步,一直走到了我的面前,高大的身影將最後一點光都遮擋住了,我有一種置身在最深的夜裡的感覺,幾乎要窒息一般,讓我下意識的後退了一步。
他的目光緊盯著我不放:“你還是怕朕?”
“……”
“你這麼怕朕靠近你?”
“……”
我沉默了一會兒,慢慢說道:“民女不是怕皇帝陛下,只是——靠這麼近,不太好。”
看著我冷硬的面孔,他深吸了一口氣,說道:“你非得跟朕這麼劍拔弩張的嗎?”
“……”
我想了想,其實也不是劍拔弩張,而是我現在見到他,不用像過去朝不保夕的時候那樣小心翼翼,生怕一句話說錯,一件事做錯,就是萬劫不復,我可以說自己想說的,也可以做自己想做的,卻成了——劍拔弩張。
我心裡苦笑了一聲,可這話,自然也不能明著說。
我只輕輕的說道:“陛下有什麼話就說吧,我還想去看看妙言。”
他看著我道:“朕勸你不要去。”
“……”
“你應該知道妙言現在這個樣子是為了什麼。”
“……”
“若你還沒有想好要怎麼回答她,或者……”他的目光閃爍了一下,竟也沒有把這句話說完,只沉聲道:“那你現在進去,只會讓情況更糟糕。”
“……”
“你是她的親孃,難道你真的要逼死她才甘心嗎?”
“……”
他每說一個字,我的心情就更沉重一分,當他說到最後“逼死”兩個字的時候,明明知道這是多荒謬的一件事,但我卻已經沒有力氣反駁,只是慢慢的轉過頭去,看向常晴的房間裡,燈光暗淡,似乎還能聽到常晴喃喃低語的聲音,應該是在勸著妙言。
裴元灝看著我,道:“你先回去吧。”
“……”
我咬著牙,過了許久,還是說道:“我現在只去看她一眼,不見她。我看一眼就好。”
他想了想,嘆了口氣:“好吧。”
說完,自己往裡走去,我也跟在他身後。
他走過去直接推開門,立刻一陣風吹了進去,常晴急忙起身:“皇上?”
“朕來看看妙言。”
他說完,便反手將門關上一些,然後走了進去。
我站在門口,急忙透過大門的縫隙往裡看去,就看見妙言靠坐在床頭,因為燈光暗淡的關係,她原本就消瘦的小臉這個時候顯得更瘦了,好像連顴骨都高高的慫起,一雙眼睛也是黯然無光,看見裴元灝進來,便勉強起身道:“兒臣……拜見父皇。”
“朕聽說你不肯好好吃飯?怎麼回事?”
“沒,沒有啊。”
常晴急忙說道:“妙言,你看你父皇也來看你了,難道你還不肯好好吃飯嗎?”
“……”
她沒有說話,只憋著嘴,突然感覺到了什麼,抬頭望我這邊看過來。
我也沒有避開,只看見妙言蒼白消瘦的小臉上透出了倔強,怨懟的神情來,立刻將臉偏向一邊。
原來,心痛如絞,是這種感覺。
我後退了一步,看見裴元灝帶著她走回到床邊,他的寬闊的背影立刻就將小小的妙言擋住了,什麼都看不到了……可就算看不到,我幾乎也能想象得到,她眼中的怨怒和氣惱。
我呆呆的站在門口,過了許久,才拖著有些發麻的雙腿慢慢的轉身離開。
這一夜,我沒有閤眼。
眼前一直看到的,都是妙言哭泣的樣子,含淚的眼睛,還有她最後看向我時,那倔強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