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年裡,他基本上什麼事情都沒做,易朱也沒怎麼管,老祖宗的後園也去的少了。葉相僧每天忙著照看書店,去醫院說佛,去扶老婆婆過馬路,他卻什麼忙也不幫,鵬飛工貿?六處?那更是他絕對懶得接觸的地方。
這一年多的時間裡,他基本上只做四件事情。
吃飯睡覺玩耍加談戀愛。
吃飯吃遍了省城所有的大飯店,各式名菜從頭到尾吃了一轉,天目湖的魚頭,南邊運來的天九翅泡稀飯,東邊送來的臺灣果子,吃了一個夠,反正他有錢;
也喝酒,白的只喝五糧液,紅的只喝蒙塔榭,啤的像泔水,不喝,反正他的舌面上的味蕾仍然不夠名貴,感覺不出什麼細微的分別,所以只挑貴的喝;
睡覺他買了張特舒適的水床,雙人的,鋪了幾層鴨絨墊子,絕對比秦可卿的香閨還要柔軟;
玩的更是幼稚,反正他膽子大,本事大,算是人間一仙,高空彈跳這類的事情顯不出刺激,驢行這種事情顯不出辛苦,羽毛球這種事情顯不出難度,所以他玩樂的主要專案就是窩在家裡打電子遊戲。
或者看看電視,當然,他是不看足球的,總覺著自己上場,肯定比金州那撥兒人要踢的強許多。
談戀愛的事情就更簡單了,上述專案,往往都是蕾蕾同學陪他一起玩,這就是談戀愛的過程。
這就是一九九六年到一九九七年之間,易天行如豬一般的花樣年華。
因為從來沒喝醉過,所以這種生活談不上醉生夢死,卻也是過的十分頹廢。
……
……
之所以會這樣,全是因為扎什倫布寺所見所聞的後遺症。
西藏之行,看上去對他似乎沒什麼影響,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現在很是苦惱茫然,還有很嚴重的恐懼。
自己該做什麼?直接跑到天界去找那位菩薩單挑?還是說去傳說中的那美剋星找師公要歸元寺後園的鑰匙?
更重要的問題是,葉相僧正在一天一天的醒過來,這似乎意味著大難之期也一天一天臨近了,道門雖然眼下似乎收了手,但大勢一至,世界六動,叫自己如何面對?
強大的壓力就像這省城永亙不變灰色的天空,壓在他的心頭。
以往的歲月中,縱使面對秦梓兒和陳叔平這樣的厲害角色,他也不曾怕過,但在扎什倫布寺裡聽了普賢菩薩的一段話後,他真的怕了。
不論他前世是誰,但他這一世姓易名天行,是承天之僥倖才存活下來的一個拾荒少年郎。
一想到那位可怖至極的大勢至菩薩,害怕,也是份內之義。
他不知道自己的人生還有多少天,這種安靜的日子還能維持多久。
所以……他開始用很弊腳的方式,他所以為正確的方式……享受人生,只不過他享受人生的方法在旁人看來,是很老土且沒有品味的。
這一年多的時間裡,他刻意地少管易朱和蕾蕾,是因為他很擔心,自己如果有一天不在這個世界上了,身邊最親近的幾個人該怎麼辦?他想讓他們提前適應這種生活。
今日斌苦大師終於提到佛指舍利將要出巡,兩年前那不祥的預感,又強烈地湧上心頭。
易天行知道,自己的“豬樣年華”即將結束,前路必將十分熱鬧艱險。
第三章 風蕭蕭兮耳朵疼
易天行苦笑著嘆了一口氣,手掌輕輕撫摸著天井大樹粗糙的樹皮,輕聲說道。
“是不是覺得我這一年等於在熬日子?”
鄒蕾蕾點點頭。
易天行笑道:“沒辦法,除了熬日子,我不知道該做些什麼。”
蕾蕾輕輕將他的腦袋攬入懷裡。
易天行很舒服地學那賊小子蹭了蹭柔軟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