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出一聲喟然長嘆。“臣不敢。”
“不敢,你有什麼不敢的?”
山風蕭瑟寒涼,錦瑟看得出,子諾心田已籠罩上了沉沉陰霾。
“皇上!”一聲微弱的哽咽,驚破眼前肅殺。
伊妃徐徐跪下了,跪在子諾馬前,朱帛委地,仰面對著子諾那樣孩子一樣的執拗的神色,忽然淚流滿面。髮間簪花上一顆黃金花蕊流蘇,隨著她的哭泣,劇烈顫動。
錦瑟亦怔住,昔日雖只有數面之緣,可她一直是清風朗月的模樣,卻從未見過她如此軟弱無助的神情。
眼前劍拔弩張的兩個男人,對峙如舊,誰也不曾側目,亦不看她一眼,任憑伊妃高貴之軀跌跪在塵土中。
然而子諾的箭,分明顫了一顫,弓弦依然緊繃,手上的力道卻似有所頹弱。
這個跪倒塵埃,掩面哀求的女子,畢竟是他的愛人。
錦瑟看著三人,微微動容。
終是緩緩的走到兩人之間,側首看向軒轅恪,他微微一頓,含笑注視著她。
只那一笑,讓錦瑟奇異般的平靜了下來。
這世上有一種人,生來就與常人不同,生來就是領者的風範,他們處變不驚,臨危不亂,慧眼辨才,沉靜深遠。對於尋常人等而言,擁有其中任何一種品質都是極為難得的了。而軒轅恪,卻如此出色的溶這些過人品質於一身,真正是令人歎服。
只要看到他的眼神,錦瑟只覺就象與山嶽為伍,令人膽氣頓生。
“伊妃娘娘不必驚惶,皇上與王爺只是比箭罷了。”錦瑟俯身攙扶伊妃,抬眸直視子諾。
她哀哀的看向子諾。
不是不知道他的情,她也不是在逼迫他。
可她別無選擇。
子諾若射出這一箭,她必為他復仇,必以殺他這人的血為祭,包括她自己。沒有了軒轅恪,她生亦何哀,死亦何苦?
子諾凝視眼前的女子,目光如錐如芒如刺,眼中漸漸滾燙,彷彿血一樣的灼熱在眼睛裡聚集,焚盡了最後的希望,徒留灰燼。
無論生死,她到底是給了他最後一擊。
軒轅恪淡淡笑了,朝錦瑟略側首,凌厲輪廓逆了陽光,唇角揚起冷峻的弧線。“王妃所言甚是,皇上神射,微臣自愧不如。”他長聲一笑,突然驅馬到錦瑟身邊,一俯身,將錦瑟帶到自己的胸前,傲然以後背迎對子諾的勁弓,頭也不回,揚聲而言:“皇上想要那隻大雕,臣這就為你射來。”
駿馬疾馳,獵獵長風漂浮耳畔,他帶著她,徑直走到山巔。
面對著萬丈峽谷,錦瑟不禁微微的昏眩。
“誰讓你逞能出來的?”軒轅恪將她圈住懷中,手中弓箭已經平舉。
錦瑟被他唬得一動也不敢動,狐疑的問,“你這樣怎麼能射下那隻大雕。”
“射它翅膀還是可以的。”他無奈的說。
錦瑟忍不住笑了起來。
再看那大雕已經歪歪曲曲的向下落去。不偏不斜,正好落在場地上。
“你怕不怕?”軒轅恪突然在她耳邊問。
有侍衛上前想抓住了那隻雕,卻見另一隻大雕俯衝而下,向那侍衛的頭上而去。
“有你在,什麼都不怕。”錦瑟看著那兩隻雕,有些心酸,“你射殺了它的愛侶。”
那侍衛被抓,惱羞成怒,礙著君王又發作不得,軒轅恪一笑,突然拉弓,箭支直直向那受傷悲名的雕而去。在錦瑟的驚呼中,那雕只掙扎了幾下,就不再動彈。
那隻盤旋的黑雕發出飲泣一般的悲鳴,終於沖天而去,就在眾人以為它要遠離時,它卻一個俯衝,撞向山崖,直直落進谷底。
錦瑟睫毛的些微閃,嘴唇微啟時發出幾乎沒有的聲音:“它也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