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束,似乎還有許多未盡的話語,又似乎一切已經已經就此結束。是的,就此都結束了,她的記憶,她的戀情,她的青春,甚至,她的生命,一切都將在這一刻劃上句號,一個悲情的句號,一個可笑的句號。
她忽然仰天大笑起來,就一扭身朝外狂奔而去。莫名的網管追在後面大喊道:“小姐,小姐你還沒給錢呢!”她便頭也不回,在懷裡任意一摸,摸到了脖子上的那塊紫水晶,就悲涼地一笑,解下它來往身後一扔。這曾經無比貴重的物件,而今於她已沒有了任何意義,那麼,不如就將它拋下,讓撿到它的人將它撿去吧。忠貞的愛情?她冷冷一哼,笑話,這世上有這樣東西嗎?
感情,身份,尊嚴,信念,所有寶貴的東西都從她身體裡抽離了,剩下一具空洞的軀殼,存留於這世上還有任何的意義嗎?苟延殘喘?遊戲人間?她撐不住也玩不起,或者,選擇徹底地結束一切,才是她目前唯一最好的方式。
展眼前,她這具幽靈已經飄到了黃浦江邊,靠在外灘公園的護欄上憑欄而望,對面是高樓大廈堆砌而成的石屎森林,雖然冷峻殘酷卻還是有無數人在為了它而奔走搏命;面前則是滔滔滾滾的浦江水,許許多多從都市的爭鬥、從人生的戰場上敗落下來的人,便是投進了它的懷抱。而今的她也敗了,敗得徹頭徹尾,敗得一蹋糊塗,難道她也要從這裡投奔向另一個世界嗎?她冷冷地笑了笑,再將淒涼的目光從江面上收了回來。不,她不要這樣冷冰冰地溺死,那麼她的上帝父親會尋不到她的魂魄的,她要輕飄飄地地離去,將魂魄慢慢地從這具可惡的軀體中抽離,那樣子,她又能夠還原一個完整的她,化作那潔白的天使再度迴歸天堂。
這大概是個週末的日子,外灘上來來去去的遊人很多,年長的老者或在大聲談論,中年的女士或在駐足觀望,年輕的戀人或在拍照留念,而小孩子,最富有活力的小孩子,便一個個追趕笑鬧了起來。世博會即將開幕了,廣場邊的大螢幕上滾動播放著有關這一盛會的各項資訊,無數的中外觀光旅遊團也正打著各自的旗幟在人流裡穿梭著。周遭的一切都是這麼熱鬧,唯有她像一隻孤魂野鬼,伶伶仃仃地沒有著落。她忽然從胸腔裡迸發出一股絕世的力量,仰天長嘯了一聲:“啊!——”那聲音雖然細弱,卻彷彿有一種穿雲破霧、翻山越水的能力,能夠傳播到每一個它所想到達的地方。
……
幾千裡外的郊野裡,那座森嚴壁壘的監獄裡,江茂林正守在鐵窗前沉思默想著。自從來到了這裡,這便成了他每天必備的工作,他不停地思考著自己的前半生,反省自己曾犯下的那些錯誤,一天比一天感到痛悔。於是他常想,如果人生能夠重新來過,他一定不會再踏上那曾經的歧途。可是生命就是這樣,從不給你後悔藥吃,犯下的錯也永遠不能夠完全地彌補,因此這一輩子,他註定要對不起很多的人,像含恨而逝的妻子夢嫻,無端招惹的苗翠娜母女,還有很少享受到他父愛的那對孩子——梓珊跟梓琪,尤其是小琪,自己曾那般殘忍粗暴地對待過他,後來即使有所醒悟,也已經對他的困窘無能為力。不知如今的他究竟過得怎樣呢?是已經擁有了嚮往中的幸福,還是依舊在逆境中痛苦地掙扎?
忽然,他的腦海中響起了非常細小的一聲:“啊!”細弱卻有穿透一切的力量。他頓時愣住了,以為是自己的錯覺,然而當他再仔細地側耳聆聽,卻真的聽到了那樣悽楚的一聲喊叫,悽楚而有撕心裂肺的力量。他聽清楚了,那是梓琪的聲音,他的孩子梓琪的聲音,他發生了什麼?要發出這樣絕望的慘叫,甚至穿越幾千裡的路程來到他這裡,他是想告訴自己什麼嗎?還是他已經身陷絕境,冀盼著有人能夠去拯救他呢?
可惜他這做父親的卻使不上一絲力氣,他只能禁身在這斗室內尷尬無助地焦憂著,熬不住的時候,便撲到窗邊,瘋狂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