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什麼名字?”徐巍問。
“高峰,高山的高,山峰的峰。”男同志用一個“山”字把名字串聯起來。然後看著徐巍,說:“你叫徐巍,對吧?。”
徐巍心頭大駭。他自問平日為人低調,不料聲名遠播,竟已傳到新單位新同事的耳朵裡了。遂窘笑道:“是嗎?”
高峰淡然一笑,補充說:“剛才你還沒有來的時候,科長已經點過名字了。我也早知道剛剛跟你一塊進來的那個母夜叉叫什麼名——話說回來,我看見你們兩個挺好的,什麼關係啊?”
徐巍剛剛建立起的自豪感被迅速摧毀,還被迫和母夜叉扯上關係,於是慌忙解釋:“沒有任何關係。我在門口遇到她的,一場同事,一起進來,很奇怪麼?”
“呵呵!”高峰乾笑兩聲,笑聲意味深長,內容包羅萬千。笑過之後趁熱打鐵,追問道:“那母夜叉雖然相貌不濟,但身材還是不錯的,你考慮考慮也無妨啊!”
徐巍不想再談這個話題。錢鍾書說,不去細看一個相貌醜陋的人,是對那人的尊重。徐巍將之發展,連談都不談,也算是尊重到極致了。於是轉換話題:“我們今天來報到,局裡應該早有準備,怎麼還要等這麼久?”
高峰答:“鬼才知道!”
坐在徐巍另一邊的“飛將軍”陳雄才自甘墮落,自願做鬼,插嘴說:“我知道。”然後在眾人面前抽絲剝繭:“我們是新人。領導讓我們在這裡等,是要讓我們知道,領導的工作多麼繁忙,懂麼?”聽眾初聞官場規矩,無不歎服,紛紛開竅,說“懂了”。
第四章 入職培訓 3
陳雄才說完,才覺得失言,把官場的東西,只許意會,不可言傳。於是封嘴。其他人為了消化他的宏論,也沉默了。
又過去大約20分鐘,黃科長姍姍而來。和他一起進來的,是一個四十來歲的矮胖男子,此人大概就是傳說中的謝主任了。
黃科長介紹說:“同事們,這位是我局黨組成員,政治處主任謝全同志。”於是大家鼓掌歡迎,可惜人數太少,掌聲聽起來有點稀稀拉拉的,有氣無力。
謝主任人到中年,頭髮開始有了變化,中空外茂,圍成一個地中海。為了解決中央問題,周邊茂盛的頭髮迅速支援,內部問題遂得以圓滿解決。由此可見是個解決內部矛盾的內向型人才。臉形渾圓多肉,面板光滑,顯示其圓潤融通的性格。鼻樑扁平,其上架著一副無框眼鏡,學者氣息撲面而來。謝主任是名牌大學的高才生,文化底子厚,算命先生批他人生有磨難但最終必成大器。從政20年,經歷過不少風雨,終有今日之地位,而且繼續上升空間的很大,是局裡的政治明星。
謝主任雙手向下壓幾下,示意大家安靜,然後緩緩地解釋:“今早局裡有個重要的會要開,我一時忙不過來,讓大家久等了。”眾人大驚,屬下歷來只有向領導解釋義務,絕沒有聽領導解釋的權利,一時轉不過彎來,臉上都保持著笑容不知如何是好。幸好謝主任馬上轉了話題,聲音和藹可親:“今天我們在這裡不是開會,而是讓大家互相認識一下,瞭解一下。一會我念名字,唸到的就應我一聲。”
莫敏儀把握住說話的間隙,迅速拿起主任的水杯(謝主任自己帶了杯子),去添水兼拍馬。因為之前的鋪墊,幫人倒水似乎成了她的專利,無人敢搶。可惜主任杯子裡的水像國足衝出亞洲的自信心一樣滿,斷無增加的可能。無奈中只能在飲水機上輕輕一按,擠出一滴水來,然後把杯子放回原位。
謝主任接過杯子,向義務勞動者道了謝,並問了對方的名字。莫敏儀興奮地把名字說出來,心想這滴水擠真是意義非凡。
然後她又給一旁的黃科長倒了水,幸好黃科長沒有帶杯子,可以直接用一次性紙杯,避免了再一次出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