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這一天,她都要罷食中飯,一個人躲在房子裡,捂一著面孔偷偷地哭泣。兒子小時愛玩的一隻小白玉兔,她常年放在枕邊。閒暇時,她會學著兒子小時的模樣,將小白玉兔捧在懷裡,慢慢地撫摸著,有時她甚至會呆呆地摸上一兩個小時。儘管是這樣地思念早逝的兒子,她卻從來沒有因此而耽誤國事,眼淚更是沒有當著外臣們的面流過。今夜,興許是感覺到病已很重不久人世了,或是又一次碰到立嗣的難題,一生剛強的老太太,居然當著軍機大臣們的面流下了深情的思兒之淚。
載灃第一次見老佛爺這樣傷心,連連磕頭說:“一定得為穆宗爺承祧,奴才不能繼嗣,請老佛爺在溥字輩中選一個吧!”
慈禧停止哭泣,轉而問張之洞:“你看立誰好呢?”
眼前這一幕,張之洞已看得十分清楚了,慈禧要立的是溥字輩,但溥字輩裡也實在找不出一個人選,況且也不知她看中了哪一個,一旦說出個不恰當的名字來,既不合老太太的意,又得罪了醇王爺,都不合適。精於宦術的張之洞選取了中國官場中最不負責任,卻同時又是最保險的傳統方法。他先叩了一下頭,然後挺直身板鄭重其事地說:“太后召臣等商議立儲大事,為社稷萬世計,此太后周文武之心也,老臣肝腦徐地,不足以報答太后依畀信賴之厚恩。然臣以為,自古來立儲大事,不宜外臣多議,專賴聖君宸斷。誰當立為儲君以承大統,太后心中自有明識,老臣一聽太后安排。”
慈禧點了點頭,對張之洞這個態度甚是滿意。她慢慢地說:“載灃聰明本分,我極喜愛,若不礙著為穆宗立嗣一事,我定然立載灃,只是現在必須從溥字輩中挑選一個了。載灃為人如此,其家風自然樸厚,我看就立其長子溥儀,你們看如何?”
在三位大臣,尤其是在載灃看來,老佛爺這種安排的確是既向著氣醇王府又兼顧了自己兒子的一種兩全其美的安排,再沒有什麼話可說了。然而他們不知道,這中間還包括老佛爺心底深處一段最隱蔽的衷曲。
五年前,載灃定下了親事,未來的福晉是江寧將軍希元的女兒。慈禧知道後命令退掉這門親。載灃的生母劉佳氏一聽著急了,進宮懇求收回成命,說:“希元的女孩子都已向我磕過頭了,若退了,她還有臉面活嗎?”慈禧橫蠻地拒絕了。劉佳氏無奈,只得退婚。結果,希元的女兒又氣又憤,仰藥而死。慈禧親自為載伴選了一個女孩子,這女孩子是榮祿的女兒。原來,慈禧為的是讓榮祿做上皇親。現在又立溥儀為嗣皇帝,就是要讓榮祿成為皇上的嫡親外祖父。慈禧為何如此偏愛榮祿呢?此中有一樁世所不知的秘密。
榮祿為滿洲正白旗人,初以父祖餘蔭賞主事,屢遷至戶部侍郎兼管內務府大臣,那時尚不到三十歲。榮祿長得雄壯英俊,有滿人騎士的風度,又善察言觀色,機靈能幹,充當內務府大臣時與內宮交通頗多。當時寡居的慈禧也不過三十來歲,見榮祿一表人才,少年高位,私心甚愛之。但她身為太后,母儀天下,豈能隨心所欲?她總是強按捺春心,然每次與榮祿見面,心情就格外興奮。
以榮祿之乖巧,慈禧的女人之心他怎能不會覺察!於是,他便借管內務府的機會,極力靠近巴結慈禧。有事多去,沒有事藉故去,常常和慈禧東拉西扯,眉來眼去,逗得慈禧喜歡得不得了,賞賜他太子少保銜。榮祿益發往西邊去得勤快了。這事讓東太后慈安看在眼裡,手上捏著一把汗,生怕慈禧荒唐,做出有損皇家尊嚴的事來。但慈安軟弱,慈禧厲害,平日小事慈安尚不敢指責慈禧,何況這樣的大事?慈安心裡著急,卻想不出一個良策來。
這時,榮祿又被慈禧升為工部尚書兼署步軍統領,地位愈加顯赫了。他仗著有慈禧做後臺,野心更大,竭力謀進軍機處,便攻訐沈桂芬,企圖排擠沈而後取而代之。誰知沈桂芬也不示弱,聯合李鴻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