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四點,會議室座無虛席。
是全校最大的一間會議室,校領導無一遲到,總校分校所有老師全部出席。
陳晴站在臺中央,她喜歡的c位,但今天的發言令她無地自容,在校長嚴肅宣佈會議主題後,她委委屈屈,嬌嬌怯怯,婀娜多姿,搖曳上臺,她沒抬頭,紅著眼,輕輕掃了一眼臺下,咳嗽一聲,那些嘰嘰咕咕,衝著她八卦、指點的聲音停了。
曾副校長咳嗽一聲,“陳老師,可以開始了。”
“我的自白書。”陳晴念出聲。
臺下竊竊私語,“自白?”“她革命者啊!”“檢討就檢討,幹嘛弄的像被冤枉似的。”“她還有理了!撒嬌給誰看!”“給校長看吧!”“別說了,陳老師夠倒黴了,說是一分錢沒收。”“沒收?”“沒收,都是幫朋友忙。”“啊?!”
“我的自白書。”陳晴重複道。
“尊敬的領導、各位同事:
大家,下午好!
今天,我帶著無比的羞愧,懷著百分之百的內疚,寫下這份自白,不,檢討書。
在這裡耽誤您、您們的寶貴時間,請聽我慢慢說來。”
“媽呀,她要唱戲嗎?”“蘇三啊!”“感覺要唱大戲,還慢慢說來。”竊竊私語未絕,彷彿追劇時,不斷出現的彈幕。
“我是一名教齡十八年人民教師,我畢業於壽春小學,第一份也是唯一一份工作就在壽春小學,對壽春,我是熱愛的,對壽春的名聲,我是維護的,像鳥兒愛惜羽毛,像母雞愛護爪子,像公雞愛護雞冠,像孔雀愛護最豔麗的屏,像老虎愛護最尖的牙。”
“這都什麼比喻!”一位語文老師忍不住在只有幾個人的小群中,發表文字評論。
“陳晴是來說相聲的嗎?”另一個小群中,有人打出捂臉的表情,兩個群的人完全不相同。
“說這麼多,是為了說明,我愛壽春,我絕非有意,在風口上作案,刻意破壞壽春的名聲。對於補課,我是堅決反對的。不瞞大家說,幾乎每個月,都有家長,請我幫他們的的孩子補課,其中,不乏熟人,包括現在臺下坐著的某某老師,某某老師。為此,我都採取了婉言拒絕的方式。
一方面,我確實有自己的原則,能在課堂上教的,為什麼要課下補呢?另一方面,對我來說,除了教學任務、繁重的班主任工作,家裡還有個正當學齡的孩子,我實在沒有精力、時間再給任何人補課。
今年寒假,我接到幾個同行的電話,能不能在假期,成立一個互助組,彼此幫對方的孩子補缺補差?我的孩子上學期數學沒有考好,一貫優秀的他,心理負擔很重,他不止一次問我,媽媽,你能給我補數學嗎?
大家都知道,隔行如隔山,即便我從事了十八年的小學教育教學工作,一個英語老師輔導初中數學,仍然力有不逮。”
陳晴這人,不能提兒子,一提喉頭髮堵,發聲哽咽,她說的懇切,都是為人父母者,臺下居然有人點頭。
“我一開始也不太願意。我覺得是違背政策,刀口上舔血,但他們說,只要能讓孩子們的成績有所提高,舔就舔吧!何況對孩子們的成長有利,我們互惠互利,沒有傷害任何無關人士的利益。
我發誓,我沒有收家長,也就是各位參與補課的同行們一分錢。我也沒有付出一分錢。目前傳出去的影片實在是風大雨大雪也大,過節期間,我偷懶,不願意線下補課,改成線上直播,留下的。
我真沒想到,這件事會被曝光,造成了如此大的風波。坦白地說,事情發生後,我想不通,很難過,我不明白我錯在哪兒了。我可能錯在做事不夠隱秘?對周圍的人太信任?事情變得規模化、擴大化,影響是無法控制的,哎,我補了幾節課就被當做把柄,真是得不償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