酈食其此時情緒沮喪,面如土色,靈魂生竅,他生怕劉邦一怒之下砍了他的腦袋,六國相印的美夢沒有做成,反而成了一個冤鬼,忙跪地叩頭說:
“漢王息、息怒,臣、臣原、原是為別的事而來,聽漢王說起分、分封,便亂叫附和,差點誤了大事!”
劉邦問:“你有什麼事要稟報?起來說吧!”
酈食其站起來說道:“臣本以為,今燕趙已定,只有齊還沒有攻下。如今田廣控制著千里的齊國土地,田間率領著二十萬之眾盤踞著歷城。田氏家族十分強盛,背靠大海和泰山,憑藉江河之險,南邊又與楚相近,他們狡詐多變,漢王雖然派遣了幾十萬軍隊北上,看來也不是一年半載可以攻下的。請漢王准許我帶著陛下的詔書,前去說服齊王歸順。”
劉邦掉過頭來看著張良:“子房以為如何?”
張良點頭表示讚許:“廣野君的建議可行,當今之計就是要使楚之外的一切大小諸侯,都來歸順漢王,共同反楚,何愁項羽不敗。”
劉邦叫酈食其快把金印拿去銷燬,然後即日起程北上。
酈食其剛走了出去,劉邦和張良便得到一個令人驚喜的訊息:亞父范增因為背上的毒瘡迸發,還沒有走到彭城,就死在了回鄉的路上,沒有能夠回到故鄉居巢。
范增之死使劉邦去掉了一個心腹大患。最近劉邦向項羽求和,頭一個最堅決的反對者就是范增,他竭力鼓動項羽佔據敖倉、攻打滎陽,制劉邦於死地。
因此劉邦採納了陳平的計策,拿出重金收買楚軍將士,儘量在項羽面前說范增的壞話,離間他們的關係。
特別是有一次,項羽派使者來見漢王,先故意按高規格的“太牢”標準設宴,就是有全牛、羊、豬的最恭敬、最豐盛的筵席。等到項羽的使者入席,接待者故作驚訝地說:
“啊,我們還以為是亞父派來的使者,原來是項王的人!”
於是侍者便把豐盛的太牢之宴通通撤了下去,然後端上一些粗糙惡劣的食品給項羽的使者吃。使者一回去,就在霸王面前說范增的壞話,引起項羽對范增的懷疑,以為他暗通劉邦,便削減了他手中的軍權。
范增是何等倔強的人物,豈能忍受這般窩囊氣,他已是七十五歲高齡的老叟了,鬚髮皓然,風觸殘年,再加上背上最近又長了一個毒瘡,疼痛加劇。一氣之下,他便跑去向項羽說:“如今天下的事大局已定,霸王好自為之!我也是不久於人世的人了,希望准許我這把老骨頭埋葬在故鄉的土地上。”
霸王放走了范增,這位老人在歸途中怨哀的死去,魂兮難歸故鄉!即使范增不走,也活不了多久。但是他與項羽的訣別和死亡,是項羽成為孤家寡人的轉折和象徵。范增之死,是霸王走向悲劇的不祥預兆,正像一棵大樹飄落的一片黃葉。
其實真正狡獪的是范增,他才真是鷹視狼顧之人。項羽雖然殘暴,卻也十分天真。范增若在,可以使他的天真不致被別人利用;范增若去,他的天真就最終致他於死命。
當劉邦和張良正在談論著范增之死,陳平和紀信走了進來。
一個精密的突圍計劃已經形成。
預定今晚夜半時分,滎陽城將東門大開,火把照得如同白晝。
突然從滎陽城裡跑出兩千多位女子,讓楚軍一個個看傻了眼!
緊接著只見紀信裝扮的漢王,乘著一輛以黃繒為蓋,車衡的左方豎羽毛幢的鑾輿,他大聲呼叫著:“糧食已盡,漢王降楚!”直奔楚營而走。
當楚軍完全趕到東門圍觀漢王投降的壯觀場面時。真正的漢王已率領著數十騎,悄悄地從西門出城,逃往成皋,然後入關去了……
下卷 道尊流虛
第四部 決勝
第18章 授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