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年的處境是令他對時局有些悲觀的,可這種悲觀是建立在希望它能改一改的基礎上的,而非想著它要亡國。
可是!
可是阿印雖然年紀小,說不出明清是如何更迭的,卻清楚地告訴李時珍一個事實:大明亡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叫大清的王朝!
這個清朝和元朝一樣,都是草原民族南下建立的。
清王朝要求讀書人全都學他們剃髮,只留個老鼠尾巴那樣的辮子。
這對在中原王朝中長大的人來說是莫大的恥辱。
要知道佛教盛行以前只有犯下大罪的人才會被處以髠刑,也就是把人的頭髮與鬚眉統統剃光,叫別人一看就知道這是個罪大惡極之人。
這髠刑雖沒有傷害到身體,在許多人眼裡它的威懾卻絕不小於肉刑。
誰都不想一走出去就被所有人投以鄙夷與厭惡的目光。
後來佛教傳了過來,眾人對剃髮雖沒那麼抗拒了,卻也並非人人都能接受。
每天對鏡一看都能瞧見自己頂著根老鼠尾巴,許多心高氣傲的讀書人都接受不了。可惜在“留髮不留頭”的威懾之下,他們只能告別自己引以為傲的冠發,學著草原人剃頭去了。
當然了,即使身體屈服了,他們內心仍沒有屈服,所以他們要求自己的妻女統統把腳給裹小,朝廷越是禁止漢女裹腳,他們就越是要讓她們把腳給裹起來,美其名曰要保留作為漢人的氣節。
裹腳多安全啊,外人又不可能掀起良家女子的腳來檢查她們到底是大腳還是小腳?
那時候的漢人也只能在這種旁人看不見的地方維持最後一點可笑的尊嚴了。
真要讓他們堅決不剃頭抗爭到底,那肯定是腦袋最要緊。
阿印是從她舅舅袁枚那裡聽說這些事的,袁枚向來是個放蕩不羈的傢伙,他趁著父親病逝直接辭官就是因為他與官場格格不入。
對於放足這件事,他是身體力行地讓自己身邊所有女眷都不受此害,哪怕是對著懵懵懂懂的外甥女,他也給她講了那“男降女不降”的可笑說法。
不管是因為貪圖□□還是因為“保留氣節”而讓女子把腳裹小,於袁枚而言都是十分惡劣的做法。
他本人也很好色,不過他欣賞各式各樣的美,而非一味地追求纖弱妍媚。
就像後世很流行的一句話那樣:美則美矣,沒有靈魂。
袁枚還是希望能教女子以詩書,彼此交流起來不說能達到李易安與其丈夫那種“賭書消得潑茶香”的投契,至少不至於連自己說什麼對方都聽不懂。
這一點光憑好相貌好體態是無法給予的。
眼看很難把妹妹的想法掰回來,袁枚只能有事沒事就找外甥女聊聊天,慫恿外甥女多去纏著她娘教她識字寫字。
正是因為袁枚在外甥女面前講了許多道理,阿印才能給李時珍勾勒出大明亡國後漢人過的是什麼樣的日子。
以至於今天的李時珍都格外沉默。
看別人熱鬧的時候樂呵得很,熱鬧輪到自己頭上的時候就有些難以接受了。
李時珍也算是頭一回體驗到別人的心情!
面對阿印她孃的情況,霍善也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只能對阿印的想法表示支援。
他領著阿印出去找李時珍。
讓李時珍給帶帶阿印。
旁人雖然也能帶學徒,但他們不能透過聊天群和阿印直接交流,所以還是李時珍負責帶人方便些。
霍善也沒再去休息,而是多開一個診案帶溫應幾人,偶爾遇到合適的病例他也把阿印喊過去讓她也看看。
到了下午,各大衙署本該早早下衙的,結果劉徹今天不知道怎麼回事,早上居然一口氣扔了許多活下來給他們幹,以至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