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人這廂進了正堂,給老夫人請了安,付氏對媳婦、孫兒、孫女從來都是神色冷肅,只對著自家親生兒子,才會露出一絲笑意來,柔聲問道,
“文兒今日在衙門可是辛苦?”
武弘文應道,
“這陣子的倒是沒有甚麼新案,只海寧那邊傳來訊息,說是巡海的衛所發現似有倭寇的蹤跡……”
“倭寇!”
眾人聽了都是一驚,付氏聞言連念阿彌陀佛,
“這些天殺的倭寇怎得又來了?”
說起此事,武弘文也是眉頭緊皺,但還是要安慰家中老小道,
“不過是衛所發現有倭寇在近海活動,卻也未必會登岸,即便登岸亦是有衛所軍在,且離著杭州還遠呢,倒也不必太過擔心!”
付氏聞言連連嘆氣,
“但願如此吧!”
小程氏雖也是後宅的婦人,卻比自家婆婆要多知曉些事兒,聞聽得丈夫所言是半信半疑,想起前頭一年端午過後,便有倭寇登岸,大慶衛所軍竟是毫不抵擋,任人上岸燒殺搶奪,一路連屠了五處村莊,之後才被地方上鄉紳們自發組織的護鄉團給打退回海上去了。
若是要靠衛所軍殺倭寇,只怕這杭州城都要被人洗劫一空了!
武弘文見妻子面有憂色的看向自己,便衝她遞了一個眼色,轉而對付氏哈哈一笑道,
“母親,兒子肚子有些餓了,這飯菜是備好了沒有?”
兒子肚餓乃是大事,付氏聞言忙把倭寇的事兒放到一旁,點頭道,
“早預備好了!”
這廂吩咐婆子們道,
“擺飯吧!”
婆子們將早預備好的菜餚端上桌來,一家人分長幼落座,只武馨安卻是立在了老夫人身後,武弘文便問,
“安安怎得不坐?”
武馨安咧嘴假笑道,
“父親,女兒久不歸家,如今回來了,自然要多多伺候伺候祖母才是,女兒要侍奉祖母用飯!”
武弘文笑道,
“你有這心便是好的了……”
說著衝她招手,
“過來坐吧!”
付氏見狀目光一掃小程氏,小程氏知機接上道,
“老爺,安安即是有這孝心,也不能拂了孩子的心意,且讓她與祖母多親近親近吧!”
付氏也應道,
“今兒早上為娘不是同文兒講過了,大姐兒以後嫁了人去到婆家也是要侍奉婆母的,在孃家多學學規矩只有好處沒有壞處!”
武弘文想起今日一早確是同母親議論過此事,自己也是點頭答應過的,想了便應道,
“母親說的是!”
武馨安嘴角抽了抽卻是再沒有說話,這一頓飯許是因著武弘文在,付氏與小程氏倒是沒有如午時那般說話夾槍帶棍的教訓人,只武馨安飯食本就大,這時節肚子早就餓得咕咕作響了,此時間立在那處,聞著滿屋的飯菜香味兒,一眾人吃得談笑風生,自己卻只能立在後頭狂咽口水,心頭飢火旺盛,面上不動聲色,心裡卻是腹誹不止,
“這老婆子與後孃整人的法子真是陰損,當著面一派慈愛可親,背地裡暗出陰招,便是讓人被整了還一個噴嚏都打不出來,果然是最毒婦人心!”
有心想當著武弘文的面揭露二人真面目,卻又暗道,
“一個是親孃,一個是自家婆娘,這武弘文與王屠戶多半也是一路貨色,都是喜新厭舊,好色輕義的,我便是鬧開了,他也不過一時氣憤發發脾氣便罷了,以後他上衙去了,這二人再出陰招,他也為我抵擋不了,鬧開來又有何用!”
想到這處忍了又忍,
“我且忍過今日,再看她們又要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