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什麼?
她手指緊緊捏著袋子努力思考。
繞的路稍稍有些遠,要穿過兩個小住宅區之間的馬路,這裡人少,路邊停了不少私家車,一些人牽著狗出來溜,看上去閒適無比。
方錦視線不經意瞥到站在路邊朝這裡望過來的大狗,心裡驟然一突,來自死亡的威脅瞬間讓她想明白了。
是司機!
司機有危險。
先前還平穩前進的車子突然一個急拐彎,方錦猝不及防之下直接被甩到了車門上,車輪和地面摩擦發出響亮的刺啦聲,車子完全失控地撞在路邊停著的車子上,隨後直接翻了過去。
車外有狗在狂躁地吠叫,方錦什麼都聽不見。她坐在後排沒有系安全帶,人跟著轉了一圈,可這種必死的局面,她身上卻一點點傷都沒有。車後座放了不少抱枕,抱枕隨著車身翻轉晃動,每一次都正正好地墊在了她身下,護住她的手臂腦袋。就好像有股無形的力量在保護著她。
車子慢慢停止轉動,方錦坐在反過來的車裡,艱難朝前爬去,剛剛還在跟家人通話的司機身上都是血,腦袋上尤其嚴重,他整個人都變成了紅色。人沒有立即死亡,還有些微弱的呼吸,他口中發出幾不可聞的求救聲。
「救,救我。」
「救我。」
方錦伸手去捂他的額頭,血怎麼也止不住。
司機喃喃地念著兩個名字,那也許是他妻子和孩子的名字,他的呼吸越來越微弱,發出的聲音也慢慢聽不見了。
方錦突然就崩潰地大哭起來。
昨天也親眼目的了一場慘烈車禍,可當時她只有震驚,甚至還有些許麻木。她已經面對太多次死亡了,她也以為自己麻木了。
可現在,這個被家人牽掛著的人在她面前死了,是被她殺死的。
她是殺人犯,她毀了一個本該幸福的家庭。
眼淚怎麼也止不住,方錦嚎啕大哭著,她鬆開司機,找到那件落在地上的衣服用力將它扔了出去。
她寧願自己死。
狗還在外面狂吠,這起車禍的原因是因為一隻突然衝出來的狗,那隻狗掙脫了繩子跑了過來,司機為了躲避猛打方向盤,可他把油門當成了剎車踩。本來對一個有至少八年駕齡的司機來說,根本不可能犯這樣的小錯誤,可今天他就是詭異地錯了。
外面很快有人圍過來,從破碎的車窗裡將方錦和司機拉出來,方錦身上沾了司機的血,眾人以為她也受傷了,有人給她披上外套,有人為她檢查傷勢。
丟出來的衣服被眾人毫不留情地踩在腳下,它像融化的雪一般慢慢消失在地面,最後無影無蹤。
方錦眼睜睜看著它不見,昨天被擱置的疑惑重新湧上心頭。
昨天她就發現了不對勁,可為什麼付明野一解釋她就接受了?明明那個解釋一點都不合理也無法說服她。
這次的車禍太嚴重,方錦還是當事人沒辦法快速脫身離開,她被一起送上救護車,就算她說了自己一點傷都沒有,也被拉著去醫院做檢查。
司機經過簡單搶救確定沒有呼吸之後也被抬了上來,一道白布蓋著他。
方錦看著白布,身體在微微發抖,護士以為她害怕,貼心地用身體擋住她的視線。
「別怕。」
方錦不是因為害怕在抖,她是在後悔,非常非常後悔。
眼見著車門要被關上,方錦想起件事,立即沖了出去,護士都沒拉得住她。「哎,你幹什麼?」
方錦沖回變形的車邊,在車縫隙裡找到了螢幕碎裂的手機。
交警和護士下來拉她,方錦捏著手機道:「是他的手機,要通知他的家人。」
「不用擔心,我們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