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放,是替我蓋好被子,還是應該安靜地讓它呆在床沿。我知道自己的推斷沒有錯,心理有些興奮,但這種可笑的虛榮心又馬上被緊接著而來的惴惴不安湮沒了。
“全村的人都以為我成了狗,他們會馬上習慣用狗的方式來對待我。不用多久,甚至只是在幾分鐘之後,他們就會對這一切都變得適應起來,因為他們會很容易地想到:這有什麼奇怪的呢?只不過是這個世界上又多了一條狗而已——一條會說話的狗,可是,馬戲團裡不也是有會騎車的猴子嗎?不是也有會跳火圈的老虎嗎?多了一隻會人話的狗又有什麼可以驚訝的呢? 讓他到臺上去說幾句,同樣可以博得觀眾的喝彩!是的,他們那群人肯定會這樣想的!不是這樣,又能是怎麼樣的呢?!”
母親已經看出我的心思,卻顯得一副無能為力的模樣。她的兩眼紅腫——這個我剛剛才發覺——是極力地強忍淚水而成了這樣。她意識到我在注意她,馬上清醒過來,急切的要和我談話,似乎一會兒我睡著之後,第二天就不能再說話似的。
“現在,我即刻陪你上醫院,越快越好!”
我知道這一定是令她記起二嬸的事情來了,為了不讓她在受到任何的刺激,我順從了她。
事實上我的心異常慌亂,由於睡夢中不由自主的喊叫,我已經開始對自己是否能完全康復失去了信心。在某種程度上,我幾乎不能確定自己能一直控制好情緒,順利走到醫院,生怕在途中這種野性會突然間難以遏制地咆哮起來,自己像一隻孤苦的野獸一樣無助,連醫生也只能坐而長嘆。
我下了床。正準備要出去,母親卻意外地拽住我的衣服,生硬地乾咳了幾聲。我意識到這突如其來的乾咳裡隱藏著什麼。
“她一定有什麼事情瞞著我——或許……她也是……”
我飛快地衝向門外,她的手因為顫抖而再難以拽住我的衣服。藉著房子裡映照出來的微弱燈光,我努力尋找。可那燈光實在太弱,我也跑的太慢,終於是什麼也沒有發現。我走回來。腦子裡全都飛舞著母親虛偽的臉孔。我發覺她的一切悲苦都是裝出來的——她的演技足以登臺演戲了,而那雙可憐兮兮的魚泡眼不知道她怎樣辛苦忍耐才磨得這樣逼真!我對自己大意而遭騙感到怒不可遏。這種憤怒在片刻間便攢積起來,壓在我的心頭。然而,我又是害怕這種憤怒的釋放。我怕在釋放的時候,身上隱藏著的那股野性也會在不經意間奔發出來,自己都無法駕馭它。我只能為自己的無所得而嘆氣。可是,就在這片刻換氣之間,有一股奇異的氣味像強盜一樣竄進了我的鼻子裡來。我輕輕吸上幾口,想探出是什麼氣味。這種氣味瀰漫在門口,濃重而雜亂。我無法判斷出是什麼東西的氣味,只好悻悻而歸。
《啞默的香爐——我的“被咬史”》(3)
母親見我回屋,馬上迎上前來。可我已經不會再上當了,我讓自己冷漠的脊背對著她那張熱情發紅的臉。她似乎有說不出的苦衷,欲言又止。我不會再理會,它只能讓我更加堅信自己的判斷。她見我不再信賴她,就在我不注意的時候悄悄走開了。我甚至還是有些不能說服自己相信:那個纖弱的背影裡是否可以承受那些沉重的詭邪和心機。
我發覺自己又在出冷汗,這一次不僅僅只是額頭和雙鬢了,連手心和腳底都在冒冷汗,便準備即刻趕去醫院。此時,有一股氣味瀰漫在我的床沿,按著氣味尋去,我才發現它來源於母親剛才坐的地方。我覺察出這種氣味和門外的氣味在某種程度上有著相似性,便立刻做出判斷:
“這是人的氣味!”
那麼剛才在門外一定聚集了許多人,他們都一直在偷聽我和母親的談話——或許,她早已不再是我的母親?而是另外一個人?一個眾人安排過來的暗探而已?他們有無數的理由要求她來刺探我的病情,待我